常意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身体,换了一身粗布衣裳,总算好受了点。
沈厌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常意坐在他身边,心情复杂。
大秋嫂一走,她立刻抓住沈厌的手腕把脉。
他的脉搏很乱,节律不齐,而且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他现在的脉是倒逆的。
她对沈厌的病知之甚少,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也是个未知数。
她的手指搭在他的腕上停了片刻,皱眉道:“我待会就去找陈路平,你在这休息。”
沈厌睁开眼睛,看着她。
常意冷静说道:“你的身体现在太危险,走在大街上也过于显眼,现在不宜引起人注意,我一个人去长留县。”
她不知他听懂了没有,放开他的手,用动作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沈厌的脸靠近她,在她快收回的手上蹭了蹭。
她推了他一下肩膀,拍拍床铺,让他乖乖躺好。
沈厌听话是听话,可是依旧睁着眼看她。常意把手盖在他眼睛上,强迫他合上眼睛。
常意一直等他呼吸均匀了,才又轻又慢地掰开他紧紧握着自己不放的手指,转身出门。
大秋嫂看她出来,问道:“你们吃饭了没?”
常意摇了摇头。
大秋嫂说:“那正好,锅里有粥,先填填肚子吧。”
大秋嫂端出两碗热腾腾的粥,常意端了一碗,折返回屋放在坑头的木板上,对大秋嫂躬身说道:“多谢婶子了。”
大秋嫂在腰间的麻布上擦了擦,连忙挥手道:“这有什么可谢的。”
常意用水擦洗过一遍,大秋嫂重新打量了她一圈,看着她的脸喃喃道:“你看你这小娘子,可真俊呐,怎么就嫁了个傻汉子呢?”
常意摇头,替沈厌解释了一句:“他不生病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大秋嫂哦了一声,在山里待得久了,心直口快,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嫁了他的呀?”
常意没想到这关系还得再圆,眼神轻移,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拿出来之前糊弄过别人的那套说辞:“我本来要被爹娘卖给一个老鳏夫做续弦,他是这老鳏夫的儿子,平日里被他父亲殴打辱骂,我不想嫁,他也不忍心看我被糟践死,便带着我逃了。”
“……他带我逃走的时候被他父亲打伤了脑子,现在才时好时不好的。”常意越说越顺畅,终于把他们俩身上可疑的点圆了起来。
一般人听到这么惊世骇俗的说法,反而难以想象这是她编的。大秋嫂一听,手上的活都停了,叹了口气:“你们小夫妻俩也忒命苦啊!”
她在这个地方出生长大,她们村子里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和事,一时更可怜这对夫妇了。
常意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道:“婶子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去长留县?我相公他伤得太重了,我想现在就去为他求医。”
大秋嫂皱了下眉,面上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咱们村里的人去长留县,都是坐村子里的牛车去,这么晚了,没人去的。我知道你担心你汉子,我儿子每日都要去县里头的,他等会回来了,我让他载你一程吧。”
大秋嫂确实好心肠,常意只能一再谢过。
如她所说,过了片刻,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大秋嫂殷切地迎出去了,接着便看见她领进来了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几岁左右,身材瘦高,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有股清正之气。
他看到屋子里坐着个女子,微微愣怔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转头道:“娘……这是?”
大秋嫂在后头说:“这姑娘是来长留给她汉子求医的,急得很,你等会带她一截,把她带到县里去,知道不。”
大秋嫂快步走到两人中间,对常意说道:“这是我大儿子海沛。”
宁海沛不敢把脸全扭过来看她,暗自用余光打量,好奇又诧异,进屋那一眼足够他看出这女子和他在村子见过的一般女子气质迥然,又得知她居然已经是妇人了,完全看不出来。
常意打了招呼,宁海沛才反应过来她的目的,吞吞吐吐道:“你是来找老陈的啊……非得今天吗?”
大秋嫂用手里的布条打在他身上,骂道:“什么老陈,叫医仙!没大没小的,能不能好好说话,人家汉子受着伤呢,当然急了。”
常意暗自敛眉,这一家人看上去似乎和陈路平相识,但她只是个被收留的客人,不好问出口,只得按捺在心里。
而且看宁海沛表情模样,并不是很乐意,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