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们来到教室外的走廊上,挑了个没人的角落,卢清华就急切地说了他爸不对劲的情况:“……他这是怎么了啊?”
“应该是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吧。”
卢清华的眼神万分怀疑:“不可能,我爸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可能?”华锋语循循善诱,“你想想,昨天之前,你会专门找我说话吗?”
卢清华一愣:“……不会。”
“昨天之前,你是不是还很不喜欢我?”
“……是。”
“这不就结了吗?”华锋语朝他无辜地一摊手,“你都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之前对我看不顺眼,现在却把我当大好人,你爸爸为什么不能是突然转变了心态呢?”
卢清华:“……?”
“你爸爸说不定突然就醒悟了,你的成绩并不是最重要的,比成绩重要的东西太多了。他是你爸爸,肯定是以你健康快乐的生活为准则的。你以后多对他笑笑,让他觉得你生活的快乐,他也就会舒心一点。”
华锋语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听得怀里的小熊娃娃都想要吐槽——对,系统现在帮华锋语办事,所以从宿舍里被解禁了。
卢清华虽然还是很懵逼,但出于这两天对华锋语建立起来的那一丝丝信任,他便回去尝试了一下——他不是很喜欢笑,但仍然努力对他爸多笑笑。
然后卢爸就像是见了鬼。
梦中那个成天笑呵呵,一眼不见就跳楼的儿子跟面前活生生的儿子重叠起来,吓得他不行。
唯一欣慰的是,这孩子的笑容还远不到梦里那样自然快活的模样,反而显出丝丝僵硬来。
——僵硬就对了,僵硬还像个活人。
卢爸心里很慌,当天晚上他又做了类似的恶梦,除了儿子的死法改变了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改变。
卢爸连续做了一个星期的恶梦,他甚至去了医院找精神科的医生看病,但医生说他这没什么问题,只是压力过大,才会夜有所梦。
还没等他舒口气,医生又接着说:“但是做噩梦是因为压力大,但不代表你的心理状态是健康的,而且可能你儿子的心理问题比你更严重。”
“我儿子?”听到儿子可能有问题,卢爸急了。
“嗯,你梦中的儿子的情况,有个通俗点的说法叫做‘微笑型抑郁症’,孩子看起来活泼开朗,总是笑容满面,但实际上内心却已经千疮百孔……”
“过度夸奖会让他感到高兴,但也会对自己的能力产生过高的估计,甚至是膨胀起来。但这也会让人对他产生过多的期待和夸赞,形成一种别人家的孩子式的学霸光环,他自己也不想失去这种光环,并且享受这种光环带来的开心和自信,就很容易给自己施压……”
卢爸迷惑地听着医生讲解,他根本就没听说过这种疾病。
这个年代对心里疾病的了解还并不普及,在很多人心目中,心理有问题等于精神病患者,也就是俗称的疯子。
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或者家人是疯子,因此有了什么事也不会去看心理医生,有时候会把并不严重的心理疾病拖成重症。
卢爸虽然教育方式有问题,但他深爱儿子的心还是真挚的,这些天的梦境和儿子的反常让他十分担心,所以硬着头皮来挂了精神卫生科的医生。
换一些更为固执或者死要面子的家长,根本不会认为自己精神有毛病,也就不可能会来看医生。
好在,卢爸最后还是来看医生了。
“还好你发现的早,我建议是抽个时间,把你的孩子带到医院来,我来跟他聊一聊,排解一下他的精神压力……”
卢爸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医院。
回家之后,卢爸打开电脑,这台电脑本来是专门用于写博客的,但现在他用来查有关于抑郁症的信息。
于是卢清华在这个周末被他爸哄到了医院里,到了医院他还在迷糊来在这里干嘛。
“爸,是不是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卢清华担心地问。
“不是不是,你跟我来就行。”卢爸含糊地说,直接把儿子带到了预约的医生那里。
看着精神科的牌子,卢清华脸色有些不好,他真想问他爸在干嘛?难道是觉得他有精神病吗?
但是想到华锋语跟他说的,要让他爸开心点,忍了忍还是老老实实去见了医生。
这一对父子其实明明是彼此关心的,但多年来畸形的相处,把两个人都弄得精神出了问题,如果不是华锋语横插了一杠子,最后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
也许谁也无法肯定地解答,但系统为卢爸量身打造的那个噩梦可能会为他提供一个警示。
“华锋语同学……”看完心理医生,卢清华又来把华锋语偷偷叫了出去,他的目光复杂,有些犹豫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