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瞥了一眼他,手试探地放到包袱上。
“嗯。”
周憬琛在桌边坐下来。外头在忙什么自然是看到了。他一只素白的手勾起桌子上的杯子,提茶壶斟了一杯茶,浅浅地呷了一口冷茶:“打开来瞧瞧。”
叶嘉心道难道是什么礼物?伸手打开来。
里头是一套非常华丽且精美的嫁衣,上头的图案是金线绣的,还镶了珍珠。嫁衣的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一套做工极其讲究的首饰。这凤冠上镶嵌了至少十来颗,看大小和形状,叶嘉都怀疑他是不是去打劫了外来的商队。衣裳虽然很精美,但叶嘉眨了眨眼睛还是将东西放下来。
说话时叶嘉下意识地把嗓音都压下来问他:“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一套?”
光是这个衣裳上的金丝和这套首饰上的东珠,这一套衣裳至少要五百两。毕竟古时候可没有在深海养东珠的技术,能弄到这么大的珍珠都得是靠采珠人拿命搏,一颗都能卖出天价去。
“花了点功夫找人制成的。”
周憬琛见叶嘉皱起了眉头,有些诧异,“怎么了?这幅神情?”
“唔,就嫁衣这事儿吧,这件虽说制作精美,但,”叶嘉想着余氏在屋里一针一线地绣着嫁衣的样子,她舔了舔唇,觉得这事儿还是得说一下,“娘这段时日就一直在白天黑夜地熬着绣嫁衣。我方才瞅了一眼,那边衣裳已经成型了。估摸着再有个十天也该绣好了……”
“娘竟也在绣?”
周憬琛喝茶的手一滞,杯盏放下来。他这段时日在家,虽说诧异母亲整日在屋里待着,却不曾进母亲的屋子多看过。一来年纪大了即便是母子也要避嫌,二来那屋子住的不止是余氏,还有叶五妹。所以这么久,他都不晓得余氏这般忙碌是在忙绣嫁衣的事儿。
“嗯。”
叶嘉点点头,“若是娘到时候能绣好,我估摸着我还是会穿她绣的那一套。”
叶嘉的意思周憬琛自然是听得明白。他弄回来的这件嫁衣再精美,也不如余氏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珍贵。他瞥了一眼那花了他不小的人情弄来的衣裳,倒也没觉得可惜:“这件留着往后你在屋里穿给我瞧。”
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叶嘉:“!!!!!”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话说的孟浪,他有些尴尬地拄唇咳嗽两声。
叶嘉眼珠子一转,看他面露尴尬忍不住调侃他:“不过相公,这衣裳这么精致绣起来定然不容易,少不得得三四个月到半年的。你从何时找人制的?”
周憬琛:“……”
他自然没敢说他对叶嘉动心思的时候就找人制了,不然叫叶嘉知道他半年前就找人制了,岂不是不打自叫叶嘉知道他图谋不轨?周憬琛只偏过脸去,淡淡地说:“你若不然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母亲没能绣出来,届时这个衣裳改一改也能应急。”
“今儿先不试了。”
叶嘉仔细地将衣裳折叠好,“改明儿收拾得干净些我再试。”
也行,周憬琛也不着急欣赏。总归下个月初五就成婚,他总有机会叫嘉娘穿给他看。
初五的日子一晃儿就到,眨眼间就临近年关。
周家在这边没什么亲戚,只有叶家一家子人能走动。临近腊月二十八这一日,余氏叫叶嘉跟周憬琛小夫妻俩拎着一小坛子酒和两只鸡一刀肉,去李北镇叶家庄走一趟。叶四妹夫妻俩也一块去。就是叶五妹有些犹豫,想回去看看,但又怕被爹娘责备,人缩在屋里不出来。
叶五妹逃家这事儿确实不好说,叶嘉老夫妻俩是什么性子叶嘉自然没有叶四妹叶五妹清楚。两人表现得都挺害怕的,叶嘉便也不勉强:“五妹再想想吧,等你想回去再回去。”
叶五妹垂头耷脑的,追着车走了半里路才又回了周家。
骡车的速度要比牛车快得多,雪铲的干净,路就更好走。周憬琛着人打听的叶青河的消息也递回来,人确实不在叶青山的身边,但如今已在碎叶镇入了伍。并非是叶青山出了什么事,而是前些时候叶青山已经被调离,是被上头一个曾经有过交集的将士看中给调去了轮台。
不打听不清楚,这一打听,叶青山还是个人物。入伍八年,拿了三次一等功。凭借一介草莽之身拿到三回一等功,先不论他的学识和才智,至少是个心性坚毅和有胆魄有能力之人。只是寒门出身,这些年功劳一直被压着,只能在下面做个大头兵。前些时候突厥袭击西北边境,上头注意到这边。派人严查才将这事儿挑破,叶青山一举被提拔到校尉一职。
这事儿事发突然,叶家不清楚,周憬琛不去查的话也不知道。不过查到了自然便会关注一二。
骡车走的这一路上,周憬琛便将这事儿给叶嘉说了。
叶四妹夫妻俩坐在对面听着,阿玖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叶四妹倒是激动得不得了:“我就说大哥肯定会闯出来!大哥打小就不是一般人!”
叶四妹高兴了一会儿忍不住嘀咕:“大哥也真是的,人去轮台怎么也不递个信儿回来?”
这个情况周憬琛也不好说。军务紧急时确实会顾不上那么多。好在叶四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叶嘉除了跟叶张氏和张春芬两姐妹打过交代,是对这个叶家大哥一点印象没有。知晓了他的现状,一会儿回去也算是有事儿说。叶四妹问完了叶青山又知晓叶青河没事,心就放下了。
“姐夫,那霖哥儿呢?”
叶四妹问的是叶青山的长子叶霖,“他可是跟他爹一道去了轮台?”
周憬琛摇了摇头:“这我倒是没打听到这般仔细。”
“大哥没出事,霖哥儿也不会出事。”
叶嘉插了一句嘴,“左右要么是在碎叶镇跟小弟作伴,要么随大哥一道去了轮台。不会出事的。”
这么一说倒也是,叶四妹算是彻底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