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太太直接当着外加的面儿翻了个白眼,转头领着人往那边去:“嘉儿啊,这是你外祖父。”
叶嘉差点被老太太这一个白眼给翻愣住。不得不说,老太太这个表现叫叶嘉放松了许多。余家人好似不是那等拘谨严肃的家风。
“外祖父的性子只有外祖母能治。”
耳侧飘来一句话,仿佛风声。
心里想归想,叶嘉跟周憬琛一道走到余老爷子跟前,乖巧地叫了人。
余老爷子目光在叶嘉身上转了一下,应了一声。
他见叶嘉眉目清正,虽面容明艳却半点不会轻浮。站在一处身姿如男子一般笔挺,气度稳且沉静,丝毫不露瑟缩之色。顿时心中十分满意。老爷子便捋了捋胡子:“你小子素来是个眼睛毒辣的。”
说着,他抬手在腰间摸了一个玉佩,扯下来就递给了叶嘉。
老爷子的手才一动,一屋子的目光就都看过来。就连周憬琛的目光也闪烁了一瞬,似乎玉佩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叶嘉眨了眨眼睛,正准备去接的手顿了一顿,几分犹豫。
余老太太握着叶嘉的手,让她收下:“外祖父给你的见面礼,你就收着。”
她话都这么说,叶嘉自然就没有再拒绝。
一行人进了屋,余老爷子就立即将周憬琛叫到了内屋去。叶嘉跟几个舅母坐在一块,被一群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包围,颇有些窘迫。怪不得余家生不出难看的孩子,不说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人,舅母都是一个顶一个的俊俏。
余家风气也是真的好,亲人之间十分和睦,几个舅母都性情和善。
他们先是拉着叶嘉问了些家中情形,之后便问了叶嘉好些余氏的事儿。说起来,余氏一辈子是蜜罐里泡大的。在闺中有父母兄嫂疼爱,到夫家相公子嗣纵容。一辈子没吃过苦,结果一出事就是世上大悲。她们做嫂子的都担心余氏一个柔弱女子撑不住。失去了景王这个依靠,余氏的儿女夭折得就只剩周憬琛一根独苗,是个人都要活不下去。
“娘没事,娘心性坚韧着呢。”
她们问的细,叶嘉自然也回答得细。
听说叶嘉带着余氏捣鼓起了胭脂水粉,预备开胭脂水粉铺子,几个舅母才真正放心下来。大舅母弯着眼睛笑起来:“你娘年幼时就喜欢捣鼓这些脂粉,偏生她还捣鼓得有模有样。好些年不见她碰这些,如今有了你在身边照应着,确实是活得更自在了。”
叶嘉笑笑:“娘性子本就豁达,我没做什么。”
给余家来信的,自然不仅仅是周憬琛,余氏也写过。当初叶嘉跟周憬琛重新成婚,余氏就给娘家写过信。信里恨不得把叶嘉夸成一朵花,几个舅母信里有数的。
叶嘉被舅母拉着,周憬琛在屋里与余老太爷的气氛便没有那么轻松了。
周憬琛在北庭都护府做的事情,余家虽说不清楚,但余老太爷却能猜得到。自己这个外孙子骨子里就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景王府阖府被灭这个仇,他是说什么都不可能不报。
既如此,周憬琛在北庭就不可能老实,总归是要有小动作的。余老太爷素来对于朝廷是没有太多敬畏之心的,正所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个贼小子余老太爷根本就没把他放眼里。但他却不愿周憬琛为了报仇拿天下百姓的性命当儿戏。
祖孙俩面对面坐着,周憬琛不紧不慢地提起水壶为老爷子斟了一杯茶。安静的书房里,袅袅茶香氤氲得一老一少眉眼模糊,周憬琛淡淡道:“外祖父,孙儿是您教出来的。”
“正是因为你是老夫亲自教出来的,老夫才不放心!”
余老爷子胡子一翘一翘的,道:“你这孩子心硬自负,也十分下得去手。”
说到这个,余老爷子便忘不了幼年时候的周憬琛。
这小子的心性打小就异于常人,淡漠且对人命看得很淡。哪怕面上装得再彬彬有礼,骨子里是天生的狠辣。余老爷子永远记得不到周憬琛六岁的年纪曾被掳走,他一个孩子,能在一夕之间杀光了十多个绑匪安然无恙地回来。回府后亲手处死了自幼照顾他的贴身乳母一家子,是一分一毫都没犹豫。无论乳母如何哭求又有何等复杂的隐情。
取人性命犹如杀鸡,余老爷子总是担心他会走上歪路。景王府遭遇让余老爷子总是担心他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拿天下为祭,嗜杀成性之事。
周憬琛笑笑没再说话,上辈子他确实被人骂嗜杀成性,天生歹毒。他确实杀了不少人,也从不辩解。
“笑笑笑!光知道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