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摆放着灵牌,案子之上摆放着供果香烛,案前跪着两个人,正在祭拜。
方天二人也走上前去,方天拜了一拜,又点燃一支香,插在香炉之中。转头看向那两个人时,却是一愣,只见其中一人惊异地看着自己,却正是陆平!
陆平发现方天,很是惊喜,抢前一拜,道:“原来是方公子,当日如果不是公子援手,小人恐怕尸骨早寒。这等活命之恩,小人一直未能当面致谢,心中一直耿耿。天可怜见,今天又让小人见到公子,能够让小人当面致谢救命之恩!”
方天黯然一叹,道:“陆兄说哪里话来,当日小弟也是能力不及。唉,不说这些了。不知这里为何还如此荒凉,你们镖局的人都哪里去了?”
陆平神色黯然,长叹道:“一言难尽啊。当日一场大难,林总镖头和雷副总镖头全家和镖局之中的人全部遇难。两位总镖头一死,各地分局各自为政,谁还顾得上总局呀?”
方天疑惑,道:“难道没有人来重组雄威镖局吗?”
陆平愤然道:“没有了两位总镖头,人人互不服气。而镖业联盟又存心拆台,谁都不想雄威镖局再重新站起来,一个个打着替雄威镖局报仇的招牌,忙着瓜分敝局在各地的分局。唉,雄威镖局已经风消云散了,唉,可怜老镖头的苦心哪!”
听完陆平的话,心中恻然,却看到陆平身边站着一个孩童,也就十一二左右,眉目清秀,眼中透出灵气。便问道:“这个孩子是谁,长得如此灵秀?”
陆平看了看左右,低声道:“不敢欺瞒恩公,这是雷副总镖头的孙儿。当时他正在他外祖父家,幸而躲过一难。说实话,雷总镖头对小人有大恩,不忍这个孩子孤苦,便带在身边。”
想了想又道:“雄威镖局遭此大难,小人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小人苦思多日,才发觉我们雄威镖局只是一个诱饵,一个挑起武林大战的诱饵。可惜林总镖头一时糊涂,才酿此大祸。虽然小人如此猜想,但也不想让仇家知道雷总镖头还有一支余脉。小人恳请恩公替小人保守秘密,不要泄了小人的踪迹。”
方天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陆平叹道:“还没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
方天道:“如陆兄不嫌弃,不妨到敝师门来,在玄心派之中,恐怕还没有什么人敢来加害你们。”
张惜雪也很喜欢这个孩童的清秀,道:“你们也不妨到我们张家来,在长安,我家还可以给你们提供庇护。”
陆平道:“谢谢两位的好意,但小人不想再让南儿沾惹武林,只想让他平平静静地过这一生,这也是雷总镖头一生的夙愿,可惜他老人家……”说时声音抽噎。
方天道:“那好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可以向玄心派求助,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陆平道:“多谢恩公,小人这就拜别了。”说完,伸出独臂拉着那个孩童缓缓地走了出去。
望着陆平的身影缓缓地消逝,一股深沉的伤感袭上方天的心头,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刀头舔血生活的艰辛,在江湖快意恩仇的背后,是多少孤儿寡母的血泪。在武林大豪的一个圈套之中,是多少武林人的生命啊。“阻止武林血战,造福武林。”方天心头第一次升起这个念头,从此这一信念一直伴随着他。
张惜雪似乎感受到了方天的伤感,紧紧地握住了方天的手。
第二十章 心事
大雪初晴,红日高照,阳光照射在积雪之上,反射出刺目的白光,为莽莽雪原平添苍茫之色。整个荒原之上丘陵纵横,极目远望,不见几株树木,整个是一片雪的银白世界。
在荒原之上,一个黑影疾速奔驰,便如一缕淡烟掠过,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那竟是一个人,一个运用绝顶轻功飞驰的人!
方天处于一种特异的状态之中,身处于这个银白的世界中,整个天地之间只见青天白雪,再无一丝异色,莽莽雪原之上只有他一个人。一种异样的孤独之感又一次袭上心头,这一次却使他坠入一种功境之中,他运足全力飞驰,体内真力源源不绝,飞驰之速已是越来越快。身体经脉中的内力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速流转全身,顷刻之间,便是一个周天,比之平时练功之时,快了何止百倍!
方天在长安张家受到了异乎寻常的招待,那日傍晚由老夫人设下的接风宴,宾客云集,创下了几年来长安家宴之最!十几年后,当时有幸参与赴宴的人还对那次宴会记忆犹新。
为了博得老夫人高兴,张仲宣花了大力气,请来了整个长安城里的名厨,每个人都花费全部心力,制作出了拿手绝活,使得有幸赴宴之人大饱了口福。而于一席之中尝尽长安名吃佳肴,也使得宴席之上人人尽欢,多年之后回味起来也是津津有味。
作为主角,方天也是受宠若惊,但张氏世家刚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解决了他忧心公孙世家安危的大麻烦,却也不好推拒。饶是方天饱读诗书,修养深厚,这一席也使得他心中忐忑,坐立不宁。最后更是借酒醉之机被众人抬着逃脱了苦海(每个人都来敬他酒,想不醉也难)。
其后三天,白天张惜雪陪他游览长安胜景,晚上由老夫人设宴,来的人都是张惜雪的各房亲戚,什么大婶、二婶、大姑、二姑、大姨、二姨……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简直是数不胜数!
最令方天难以忍受的是这些人看他的眼神,一个个眼光浓烈而又热情,便如在欣赏一件奇珍异宝一般,又如丈母娘看女婿一般,这个比喻是在方天得知事情的缘由之后才想到的恰如其分的解释。当然这些人中也有一些人的眼光令他不寒而栗,其中偶然露出的险恶的凶光,便如与他有杀妻夺子之恨般,简直是将他恨入骨髓了。
在他和张惜雪在长安游玩之时,张惜雪道:“方大哥,今天我们早点回去吧,听姑祖母说,今天碧云庄的表叔和表婶要来看我们,让我们务必不能失礼。……听说……还有山西晋商代表商叔叔他们也要来的。”
方天简直要晕倒了,近几天,他算是怕了和这些人见面了。每次提及要离开长安,赶赴师门的事,张惜雪总也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想到如不是张惜雪帮忙,请出了老夫人,自己休想能够劝说张仲宣改变主意。每当想到这里,对于张惜雪要尽一下地主之谊的请求,便不忍拒绝。
而且张惜雪本身惊才绝艳,音乐天赋极高,与方天谈琴说词,隐隐然让方天有了知己之感。而张惜雪一颦一笑,也足以让方天迷失了方向。不知为什么,张惜雪之娇美和海明月及公孙燕也只是在伯仲之间,但张惜雪的风姿却是海明月和公孙燕所远远不及的,而且谈论起诗词歌赋,张惜雪造诣极高。也许是因为张惜雪对艺术的狂热,连带着她对方天的热情也如火山喷发一般不可遏制。方天已经快要让张惜雪的热情给淹没了。
而且方天已经解决了公孙世家的危机,起码眼下张氏世家不会去找公孙世家的麻烦了。正因为如此,他也失去了急于赶赴师门的事由,虽然在他的心中不时地焦虑着海明月的情况,但在张惜雪火一样热情的目光之中,他却偏偏说不出这个理由来,以致让张惜雪将他整整缠在长安三天之久。
直到这一次,在一个精致的茶楼之上听到了几个人的闲谈。
“诸位老兄,小弟不才,前两天可是开了眼界了。”
“朱老兄所说,莫非是指张老爷那次宴客?”
“正是。小弟不才,那次张老爷宴客,小弟忝陪末座,那气派,那场面……啧啧”说时还不住地摇头晃脑,显是不住地回味着那场盛宴。虽然他说是忝陪末座,但看他得意的神情,显然对他能够参与这场盛宴,大感满意和虚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