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赫又说道:“过往你独自一人在凡间找那玩意儿,也随你疯随你傻了,现在还把莲兮骗去傻乎乎跟着你,你这老狐狸是何居心……”
“阿赫,为师几时教过你这样的待客之道。”
青仪宫内殿深处悠悠传出一声呵斥,虽是底气刚劲浑厚,却是女子的音色。
胧赫被这一声断喝惊得肩上一耸,原本备下的一筐后话全咽回喉间去,只得拿一双眼干瞪着封郁。
稍作停顿,那女声又自殿中传出:“郁天仙尊与东莲尊君远道而来,你这顽徒还不快替为师把人请进来。”
胧赫闻声,这才将左手握着的青玄角弓插回背上的月白绣带中去,鼻中重重一哼,也不招呼封郁,只揪着莲兮的袖子,把她往青仪宫殿内拖拽过去。
青仪宫内殿足有三丈高度,壁上顶上皆以彩粉金线描摹着盘古开天,夸父逐日,女娲造人种种上古神话之图,空余之处则绘饰以仙女提篮散花之景。
置身图景浩大的四壁彩绘之中,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胧赫身体虽是虚弱,无奈持弓万载的一双手却劲力奇大,这时莲兮想把他的手从衣袖上掰下来,竟连他一根手指也撼动不得。他五脏六腑此前刚被莲兮一柄剑不客气地光顾过,这时她也不好意思再提起神冥强拽他,只好任他揪着,穿过彩绘连绵的内殿前厅,被拖进烟雾缭绕的内阁中去。
她随胧赫绕过内阁门前屏风一尊,便见一位红衣女子正半卧在内阁圆榻上捻香添炉,原本在榻侧用作遮挡的三面竹帘,被尽数卷起高挂在珠翠吊钩上。那女子盘起的发间已是黑白参半,面容却很是艳丽娇俏。她两眼眼尾虽贯着几丝岁月纹路,却因眼角一枚胭脂泪痣,反让年华残酷化作风韵犹存的妖娆妩媚。
那女子听见脚步声,便扬起脸来看了看莲兮,面上笑得和善,说:“莲公主这一双秋水盈盈似的眼睛果然生得和仟君一模一样,叫我看着好生怀念。她这些年过得可好?”
莲兮听她提起母上,怔了一怔,忙答道:“承蒙关切,母上很好……”
封郁这时也一脚跨进内阁中,那榻上的女子微微抬眼瞥了他一瞥,拿手向边上的镂花木椅一摊一指,说:“郁上仙和莲公主先请坐吧。”
莲兮遂又被胧赫强按在一把椅子上。
第二一节 往事成风 何以解忧(4)
她与封郁二人既已入座,胧赫却还紧贴着她的椅子,晃悠悠地立着,一双血丝遍布的眼睛直瞪着封郁,剑拔弩张的模样倒也吓人,封郁却只拿一副恭谦的笑颜来回敬他。两相对看,电光火石间将莲兮夹在其中,不知如何自处。
内阁中焚着香檀,浓郁气味缭绕着,四人却一时无话。
过了半晌,莲兮面上的微微笑意也有些挂持不住,开口先搬出套话来:“莲兮幼不知事,只听过沁洸神君的名号,今日一见原是女子之身,叫莲兮平添几分亲切之意。”
沁洸听了却很是高兴,也不谦让,问道:“莲公主觉得我生得可美?”
莲兮不作二想,脱口便说:“自然极美。”
榻上女子又飞快问:“比之莲公主又如何?”
莲兮被沁洸直截了当问得嘴上滞了一滞,遂说:“自然是沁洸神君更美。”
她也不过是照心中所想而说,并非有意阿谀。沁洸却在榻上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胧赫说:“阿赫,你过来。”
待胧赫走到榻前,沁洸竟猛地从榻上跪立起身,提手捏住胧赫的脸颊,很是使劲地拧了一拧,又转脸冲莲兮笑说:“‘世间繁花无数,却没有一个比东海莲公主生得美’,这话阿赫不知道在我这美人面前说过多少次,当真把为师气得……”
胧赫才听了前半句,原本全无人色的脸立时涨成通红,忙伸手将沁洸的手从脸上拽下。
莲兮一时如坠五里雾中,摸不清头脑。胧赫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低头向沁洸请辞道:“徒儿忽而想起今日还与蓬莱岛中仙友有约,稍后再来尊师榻前探视……”
沁洸面上犹是笑着,挥挥手要他随意而去。
待胧赫退出内阁,脚步声愈发远了,榻上的红衣女子这才正襟危坐,敛去面上笑意解释道:“阿赫平日里本也是谨慎之人,只是对我这做师傅的孝顺之余关切太过,全不懂得顾惜自己的身体,之前他若有行事鲁莽之处还望两位海涵。只是于他面前,全说不得玲珑心一事,莲公主莫要怪罪我适才问得刁钻。”
这时正逢青仪宫中仙娥入内阁奉过茶,莲兮脑中还没理出个东南西北,既不知如何回答沁洸,便端起茶盏来一面浅啜,一面惚悠悠点了点头。
红衣女子扭过头去,对封郁伸出手,问道:“郁上仙今日既来了,必是带着赤翎吧,先让本仙一睹为快可好?”
莲兮闻之,望了封郁一眼,见他颔首,这才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