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冷笑一声:“你敢与寡人谈条件?”
成蟜听他这般说,深知嬴政的秉性脾气,若是他不想听,早就不会与你废话,如今成蟜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说明嬴政其实已经听进去了,而且他十足需要一个楚人的内应。
成蟜甚至轻轻笑了一声,看起来并不惧怕嬴政的威严,淡淡的道:“秦主英明,这天底下,绝没有嫌弃自己钱财太多的商贾,自然也没有嫌弃自己人才太多的君王,蟜自问在众多能人异士之中,并非是那个最贤德的人才,但决计是秦主最好的内应,秦主合该是没有道理拒绝的,对么?”
嬴政眯起眼目,深深的看向成蟜。
成蟜不着痕迹的再次握住大傩伥子玉佩,因着玉佩只有半块,他如此驱动玉佩,静气凝神,反而十分的消耗体力,这虚弱的身子几乎坚持不住。
嬴政:
【此子说得有些道理,只是……】
“咳……咳咳……”成蟜虚弱的厉害,实在无法继续读心,但嬴政明显已然心动,便道:“秦主明鉴,蟜对于秦主来说,不过一只蝼蚁,早一些捏死,与晚一些捏死,根本无有区别,既然如此,秦主何不试一试蟜,若蟜对秦主有利,便留下蟜一命,若是无益,再杀不迟,并无任何损失,还请秦主三思呐。”
嬴政沉默不语,成蟜心里寻思着,你哥哥就是你哥哥,真是不好糊弄。
成蟜再次开口道:“秦主,蟜自作聪敏,斗胆一猜。如今眼下的形式,秦主分明可以一次性拔清楚派的毒瘤,然,秦主却执意扶持昌平君坐上丞相之位,并且迎娶楚女作为妾夫人,保留华阳太后稳坐华阳宫,难道是因着秦主念旧么?自然不是……秦主是打算用残余的楚派势力,牵制母系外戚的力量……不知蟜猜测是否属实?”
“哦?”嬴政终于开口了,幽幽的注视着成蟜:“你说的倒是有些意思,继续说说看。”
成蟜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以华阳太后为首的楚派,因着七年前的腊祭叛变一事,已然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他说到此处,嬴政登时眯起眼目,沉下脸色。
七年……
七年前的事情,对于嬴政的影响很大,这七年间,无论是宫人还是士大夫,都对此事闭口不言,唯独被成蟜今日提起。
“楚派便像一颗毒瘤,秦主本可一次性溃脓,却留下楚派一口活气,旁人以为秦主念旧,蟜却以为,秦主是打算用这口楚派的活气,与赵太后的外戚对抗,让他们互相牵制,朝廷自然平衡。”
赵太后,自然便是嬴政的亲生母亲赵姬。
嬴政即位之后,吕不韦与赵姬专权,赵姬是个典型的“恋爱脑”,还不如华阳太后手腕专横来的强,但凡有个小白脸撺掇赵姬,赵姬便会不停的往嬴政的朝廷里塞人。
嬴政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局面,因此特意留了楚派一口活气,让楚派与赵姬的外戚势力势均力敌,有事儿没事儿互相牵制,如此一来,嬴政这个做君王的便会清闲许多。
嬴政没成想,自己的谋划,竟然被一个堪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看透。
成蟜微微一笑,道:“秦主,蟜虽没有大才,但生着一双眼目,若能为秦主效力,成为秦主的眼目内应,便可多多挑拨楚派与太后外戚势力,为秦主分忧。”
嬴政稍微思量一番,道:“也好。”
呼……成蟜狠狠松了一口气,险些直接软倒在地上。
嬴政却又道:“想要成为寡人的眼目也好,然……”
他说着,修长有力的手指虚空指了指成蟜腰上的玉佩:“这半枚玉佩,你不配戴着,摘下来,便可以离开路寝了。”
成蟜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玉佩……
这可是救命的物什。
成蟜的这具身子骨已然十足柔弱,弱不禁风,毫不夸张的说,比林妹妹还不如,加之五感过于敏锐,全靠这半块大傩伥子
玉佩压制(),若是摘掉玉佩≈hellip;≈hellip;
怎么?嬴政催促的道:不愿意?
怎会如此?成蟜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镇定自如,将半块大傩伥子玉佩摘下来,轻轻放在案几之上。
“唔……”成蟜感觉自己手腕的红肿更加刺痛了,双腿无力,还有一股头重脚轻之感,寒冷的冬风从户牖窜进来,撕扯着他的衣袍,刺骨的冰凉。
嬴政冷淡的道:“你可以走了,若是有事,寡人自会遣人去支会。”
“敬诺……”成蟜微微蜷缩着单薄双肩,冷得直发抖:“蟜告、告退……”
成蟜转身退出路寝宫,一出门,腊月的冷风吹得成蟜更是一个激灵,双手搂住自己的肩膀,快速顺着垂带踏跺跑下去,熟门熟路的跑进公车署,上了辎车这才感觉稍微暖和了一些。
“回别馆。”
“是,小君子。”
辎车一路粼粼而行,到达别馆之时,成蟜感觉自己头重脚轻的症状加重了,冷得愈发厉害,怕是在发热。
他踉跄的下了辎车,跌跌撞撞进入别馆,推开下榻的屋舍大门,几乎是摔倒在软榻上,没有力气去拉被子盖上,瑟瑟发抖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沉沉的陷入梦乡之中。
成蟜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便宜哥哥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