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远兰听到决斗要开始,正还打算转头,听到谈宝儿的话,双靥绯红,低低应了一声,再不敢转头。
况青玄转过头来,只见诺大一个山头,竟然整个变得湿润起来,而地面石地的凹处都积满了水,一时很想问谈宝儿你这是撒尿还是要将这座山给淹了。但好在他也是个很懂礼仪的人,微微一皱眉之后,便道:“空气中竟还有酒味,想来谈将军只怕连刚才喝的酒都一并尿出来了,一会不会再给我说因为酒醉,需要休息个十年八个月什么的了,咱们这就可以开始了吗?”
谈宝儿摆摆手,很无耻道:“怎么会?我这人很雷厉风行的,绝对不干拖泥带水的事情!来来来,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咱们这就开始吧!”说时落日弓一扬,弓弦震荡声里,一支雕翎箭已经离弦而出。
况青玄料不到他如此无耻,说动手就动手,眼见那箭呼啸而来,丝毫不敢大意,当即十指连动,接连点出上百道真气,四周空气顿时为之动荡起来,成千上万道气流在他身周流淌起来,名震天下的依风剑阵在一瞬间布置完成。
感受到雕翎箭的恐怖威力,况青玄手指一点,千万道依风剑气,汇聚到一起,形成一柄无形有质的至刚至猛的依风神剑,向着雕翎箭刺了过去。
但就在依风神剑刚刚成型的刹那,便听见谈宝儿一声大喝:“七星连斗,封!”他话声落时,山顶的天空似乎在一瞬间黯了一黯,北方的天空在一瞬间显露出漏斗形状的北斗七星来。
七星的光芒投射到地面之上,在一瞬间分别落在了那三块巨石、谈宝儿三人和那堆大便之上!况青玄愣了一愣的时候,便发觉四周所有的空气在一瞬间被结成了冰块,他在这一刹那失去了对风的掌控!
大惊之下,况青玄忙朝旁边一闪,但他见机虽快,可失去依风剑气抵挡的雕翎箭速度之快,实在是快如电闪,在他身体刚刚移动半步的时候,已经重重命中他左胸。如海潮一般的巨力涌来,况青玄发出一声惨哼,整个人顿时被雕翎箭带着,飞离悬崖,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朝山下跌落而去。
“哈哈!老况你先去下面凉快一会吧,好走不送了!”谈宝儿哈哈大笑。他估摸着这一箭应该要不了况青玄的性命,不敢怠慢,当即快步走到楚远兰身边,道:“乘老家伙没有缓过劲来,咱们快离开这!”说时也不待楚远兰同意,一把将她背在背上,展开凌波之术,下了缥缈峰顶,似一团轻烟,向着况青玄所跌落的相反方向疾驰而去。
下了缥缈峰,一路风驰电掣,在森林之间穿梭。楚远兰劳累了一夜,之前又一直担忧谈宝儿的安危,此时得脱大难,忧虑尽去,而趴在谈宝儿肩上,如腾云驾雾一般,安静之余,心中满是喜乐,不时倦意上涌,终于沉沉睡去。
与之相反,谈宝儿知道况青玄虽然跌落山崖,但自己那一箭并未伤到他要害,多半死不了,自己阴了他,若是回头找自己算帐,多半是有死无生之局。一时丝毫不敢大意,顾不得休息,只管将凌波术展到极至,慌不择路地向前狂奔而去。
但太阳的光辉撒满了整个天地,让这连绵不绝的十万大山云蒸霞蔚,烟云幻灭,谈宝儿视力虽然不错,在这山峦森林密布的地方却也只等于瞎子。好在这些日子,他没有少随无法这天文达人研究星相之学,对如何看太阳运行轨迹极其阴影变幻来推断方位已大有心得,是以才能保证自己所行方位和况青玄坠崖方向完全相反。
他一路疾驰,在山峦间飞奔,在古树颠跳跃,在崖壁上纵腾。天上的雄鹰目力遒劲,唯一所能看到的,却也只是苍茫云海中飞舞的一点黑影而已。
却谁又知,这少年脚下的路,将延伸到何方?
第八十三章青桑之约
也不知飞跃了多久,眼见日已正中,谈宝儿回首向来之处,只看见茫茫云海之中,那一座直拔天际的险峰再也看不到一点光影。
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在一条清澈小溪边,拣了一块干净大石头将楚远兰放下,恨恨想道:“该死的老况!大家坐下来吃肉喝酒有什么不好的?非要打打杀杀的,搞得老子堂堂大英雄居然落荒而逃,早晚有一日老子法力强了,定要将你脱了裤子打屁股!”
两人在溪边喝完水,一起坐到了大石之上。楚远兰自然地依偎到了谈宝儿肩上,谈宝儿本来觉得这样很不合适,但想想人家累成这样多半都是因为自己,便借了个肩头给她,而为了使她不至于滑倒,便勉为其难地伸出一只手将她拥住。
两个人都很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过了许久,才听见楚远兰问道:“容哥哥,我知你刚才在缥缈峰顶所用的是蓬莱封水阵法,可是山顶所有的空气都一直在况青玄控制范围之内,你那阵法布下,怎么他竟没有察觉?还有就是封水之阵所控制的是水的力量,怎么竟将空气也都封住了?”
谈宝儿嘿嘿笑道:“阵法之道,贵乎自然!用自然之物布阵,比之用真气布阵,威力实在大的太多!所以我这次布阵并非用真气,而用的是物,他不小心之下,自然就上了大当!”
“用物?”楚远兰不解。
“你以为我之前大便小便的,当真是无聊吗?其实那都是假的!我算准他这样自命清高的家伙,绝对不敢看我拉屎!哈哈,所以那团大便就是假的。是我用裂土之阵将一块石头弄成粉,再加了些烧焦的鸟羽臭弄成的,这块假石头向地上一放,顿时和山顶原来的三块石头形成了一个四角漏斗形状,然后加上你和他本身的站位成一条直线,我再向合适的点上一站,嘿嘿,北斗七星之阵便已经形成,唯一所差的,就只是我用真气发动而已!
至于为何封水之阵封封住空气,你忘记我的小便了吗?小便自然也是假的了!缥缈峰乃是神州水脉支流所过,山顶表面是石地,但石地之下就有许多的地下水,我用个聚水之阵,配合酒水,自然引来了许多的水。空气中如果都是水,封水阵一发动,自然就能空气封住了。怎么样?你哥哥我聪明不?”说到后来,谈宝儿简直是洋洋得意了。
楚远兰一直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听谈宝儿叙述,待他说完之后,才道:“容哥哥,你怎么可以用出这样的手段?”
“为什么不能用?”谈宝儿一愕,随即觉出楚远兰语气不对,侧过头去,只见后者一张俏脸已是冷如寒冰。
“大丈夫处世,当光明磊落,所行种种,无不可暴露于艳阳之下。暗箭伤人,以阴谋诡计胜敌,岂是我辈所为?”烈日骄阳下,楚远兰一字一字,清晰说来,仿佛在叙述着一个古往今来千万人所坚持的大道理。
但这话落在谈宝儿耳中,却是极其的不顺耳:“放屁!放屁!既然是敌人,就该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打败敌人的就是好手段,又哪里用得着顾忌光明不光明、卑鄙不卑鄙?你一个女孩子家自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这话是谁说的?”
楚远兰古怪看了他一眼,良久才道:“你难道忘了,说这话的人,不正是你自己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谈宝儿大惊。
楚远兰看着谈宝儿,摇摇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道:“容哥哥,十年之前,在大风城外,寒山之上,水月庵中,那棵千年青桑树下,你所做的一切你都不记得了吗?”
“十年前我做了什么?”谈宝儿吓了一大跳,一把松开了楚远兰的腰肢。老大啊老大,没有想到你一副道貌岸然,难道竟在十年之前就会对人家小女孩做什么不轨的事了吗?
楚远兰怔怔望了他一眼,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左臂,将他的衣袖撩到肩部,顿时一道斜长的疤痕露了出来。楚远兰望着那道疤痕,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要不是这道伤痕还在,容哥哥,我几乎要怀疑你是别人了呢!你怎么会连我们的青桑之约都忘记了啊!”
谈宝儿暗自吓了一大跳,心道:“好在老大这移形大法,是连带身体表面所有的外貌特征全部都进行了交换,不然这下子可就被这丫头给看穿了!”表面却摸摸头,尴尬道:“嘿,那个不好意思啊兰妹,我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不太多了!我这道疤痕和青桑之约,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吧!”
楚远兰幽幽道:“那一年,我们两家父母带我们去寒山水月庵去上香。我看见青桑树上的花开得正艳,便要你上去给我摘一朵下来,你对我说,未经主人允许不能乱摘。我说反正这里没有人,他们又不会发现的。你顿时大怒,说不管别人发现不发现,背后偷人东西就是不对。还对我说,大丈夫处世,当光明磊落……暗箭伤人,岂是我辈所为?”
谈宝儿目瞪口呆,心说老大你未免太强了吧,十年前你才七岁不到,居然就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