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陈双就再也没睡着。
安眠药持续发挥着作用,让他眼皮发沉,浑浑噩噩坐了几个小时,但是无论是躺下还是坐直,都睡不着。
8点多的时候,妈妈打电话过来,问他们睡在哪里了。陈双把地址告诉她,然后继续试着入睡。
等到9点半,房门响了,卧室里也有了动静,陆水醒了。
“四水你睡醒了?”陈双奔向弟弟,屈南负责开门。陆水正站在床边,准备穿衣服。
陈双又冲几步,抱住了陆水的肩膀。
陆水的身体晃动几下,这些年,他很少和哥哥用语言沟通了。现在他终于可以回应,但是已经有了不适应。
“死了吗?”陆水的声音很哑,很哑。
陈双没想到弟弟和自己重新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了这个。
“他不能死,就算是死了,也应该我来动手。”陈双好久没听到弟弟开口说句子,上一次弟弟正常交谈,还是几年前。
陆水摇了摇头,很累似的,把头靠在了陈双的肩膀上。
客厅里,屈南正在帮王灵芝拎东西。
“房子是我帮他们找的,小了一些,但是离学校很近。”屈南拎着大包小包,“家里什么都有,都买齐了,您不用拿这么多。”
王灵芝手里拎得满满的,连自己做饭的高压锅都搬来了。“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陈双能有你这样的好朋友真是……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您不用谢我,陈双在学校里表现很好,成绩突出,很多人都很喜欢他。”屈南把东西放下,等了一会儿才问,“他父亲那边……”
“那边我会处理,绝对不会让他把两个孩子牵扯进去。况且这件事涉及到他,他不敢报警。”王灵芝说,“如果他敢说,我可以和他一起下地狱。”
屈南能想到这个结局,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一个下了决心的母亲还要强大,或者说,危险。王灵芝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她是陈双最后的堡垒,也是最厚的那面围墙。
“反正我的钱也赚够了,就算没有我,陈双也能带着他弟弟过日子。”王灵芝麻利地收拾着家务,“两个孩子也大了,将来他们各自上大学,当运动员,也不用赚太多的钱,平平安安的,找一份踏实稳定的工作。陈智明要是再敢接近他们,我一脚油门撞死他,或者带着一桶汽油去找他……”
“阿姨,有些事您别太偏激,您是陈双的妈妈,他很需要您。”屈南劝她,也是劝自己,“陈双其实很脆弱,他看起来是保护弟弟的那一个,但实际上是更依赖弟弟的人。如果身边人再出事,他会受不了。”
王灵芝叹了沉闷的一声。“是,你说得对,他从小就很胆小,又因为脸上的……”
“所以,您不能出事,您一定要好好的。”屈南再一次强调。
这时,陈双拉着弟弟从卧室出来:“妈,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妈妈给你们做饭来了。”王灵芝擦了一把眼睛,也不知是汗还是泪,“你们三个都去洗漱吧,一会儿咱们吃饭。”
“妈,要不然……你和四水先吃吧,我心里堵得慌,想让屈南带我出去走走,半小时就回来。”陈双忽然说。
王灵芝一愣。“可是外面下大雪。”
“就半小时。”陈双明白,妈妈是怕自己出事,“屈南跟着我。”
屈南看了看窗外,雪势越来越大,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没事的,阿姨,我陪着他走走。”
王灵芝看向陈双惨白的脸,也只好点头答应。“来,四水,阿姨带你洗脸去。”
陆水虽然不愿意放开哥哥的手,但还是跟着王灵芝走进了洗手间。
陈双穿着不厚的外套,带着屈南走了出来。下了一夜的大雪,积雪已经到了小腿,道路被清理过,马路两侧的厚度已经超过1米。
首体大的操场上,打雪仗、堆雪人的人多了不少,但总有那几个角落是体育生默默训练的场地。
铺着一层雪的跑道上,是长跑队在提前适应冬训。
“去小训练场吧。”屈南看了一圈,这里人很多,陈双需要一个私人空间。
“好,去小训练场吧。”陈双说,当他们走过沙坑区时,能看到背越式跳高的二队在加练。
明天是队测,所有人都没放弃过,无论是更有天赋的一队,还是随时准备用后天弥补天赋的二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