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香穗用力点点头,带着委屈问道:“公主难道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谢无忧抬起头淡淡道,香穗瞧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时竟无话可回。
雨水顺着瓦当滴滴答答,天色依旧灰蒙蒙的,谢无忧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色,园中假山花草都在雨中静默着。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你先下去吧。”香穗给她拿来了一条绒毯盖在身上才慢慢退下,谢无忧用手枕着脑袋便昏昏睡去了。
小轩窗外雨声点点滴滴一直到黄昏,谢无忧睁开朦胧的睡眼,顺手抹去了嘴角淌出的晶莹。见天色已晚她一下子有些慌神,马上却又想起楚南不在,没什么好张罗的,于是乎便翻了个身打算换一个姿势继续睡。
这一翻身才眼角余光才瞟见这屋子里好像还有个人,谢无忧抬眼一瞧,差点整个人都从榻上滚跌下来,幸好那人及时扶住了她,一边还埋怨她道:“这么大的人了,睡个觉都不老实呢?”
“你倒是老实,大白天的跑人家闺房里看人睡觉!”谢无忧歇斯底里道,说完慌忙拿毯子遮住自己,这才想起自己是和衣而睡,没什么好遮掩的,但还是不松手。
公孙华傻愣傻愣地望着她笑,不知他何时进来的,也不知家中仆人怎么放他进来的,而且他进来后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看,顺手搬了张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贵妃榻前看着谢无忧。他见谢无忧有些生气才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地坐着。
“你怎么进来的?”谢无忧质问他道。
公孙华毫不遮掩地指着窗外道:“翻墙啊!”谢无忧一听有些不相信地打量着他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模样,公孙华接着补充道:“我踩着我家的那几个书童叠的罗汉进来的,楚南真是大意啊,也不知道在你院里养条狗!还好是我,换做别人那可是不行的,回来你得好好说说他!”
“这世上能有几人胆子这么大,敢翻将军府的院墙?”谢无忧怒道。
公孙华羞赧一笑,笑完见谢无忧还是一脸怒气,便挺起胸膛,拿出正儿八经的样子,严肃道:“无忧,今日我是来找你私奔的!”
谢无忧一双眼睛睁得如铜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差点又从贵妃榻上滚落。
当朝状元,窃玉偷香竟偷到了将军府,诱拐朝廷内命妇,当朝公主私奔!
这若真发生,民间的说书先生可三年都不用愁生计!若谢无忧真愿普度众生至此,那倒值得一试!
谢无忧滚跌下来后使劲晃了晃脑袋,再用力在身上掐了掐,以确定自己还没疯到这个地步。
“哎呀,你真是滚上瘾了,楚南真抠啊,也不给你买个大点的贵妃榻,好让你滚得舒坦!”公孙华一把扶住她道。
“你发什么癔症呢,大白天的乱说胡话!”谢无忧忍无可忍,劈头盖脸道。
这时门外响起香穗紧张的声音道:“夫人,你房里有人么,奴婢怎么听你在跟人说话呢?”
谢无忧正思忖着要不要把这个登徒浪子交出去,而那个登徒浪子已经如风一般迅速闪到了,桌子底下,拼命示意她不要讲出去。
而小轩窗那传来几声别扭的布谷鸟声,还有人头从窗外的墙那边探出来焦急道:“少爷,他们要放狗了,你走不走啊!”
真是左右不逢缘,公孙华躲在桌子底下,只恨今早出门没看黄道吉日。
谢无忧叹了口气道,对着屋外的大声道:“没人,夫人我在背诗呢!”
“背什么诗啊,夫人听上去怎么火气这么大?”香穗依然尽忠职守道。
“一首很烂的诗,就是因为太烂了,我才有这么大的火气!”谢无忧大声道。
门外传来香穗的离去的脚步声后,公孙华才松了一口气,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掸掸身上的灰尘重新玉树临风地站起来。
“梁上君子,从哪儿来的,就从哪儿走吧。”谢无忧伸袖掩嘴偷笑道,说完还用手指了指窗子。
她这一笑,浅浅的梨涡在嘴角可爱地打着漩儿,眼睛里都是飞扬的神采,恍若春风拂面。公孙华记得,从前的谢无忧每天都能笑得这么开心,这么恣意。他出神地将她的一颦一笑看在眼里,觉得哪怕此刻出去就被楚南养的看门狗咬死也是值了。
“还不走?再不走我可真叫了。”谢无忧拿帕子轻轻拍打他的脸笑道。
“我要带你私奔!”公孙华心神荡漾下又将这句话说出来,这次却让谢无忧更窝火了,因为他还抓住了她的手,滚烫而又慌乱!
“我已经嫁人了,你父亲也已给你许了亲事!”谢无忧让他正视现实道。
“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公孙华脸上写满了认真的稚气,谢无忧看着有些心疼,慢慢从他手里将自己手抽回道:“我已是楚南的妻子了,请你自重,不要再讲这些轻狂的胡话!”
“他对你好么,你开心么?是,我知道,十个公孙华,也比不上你心里一个楚南哥哥!可是,他不爱你啊!”公孙华道。
“就算他不爱我,我也不会爱上你。”谢无忧望着公孙华一字一句无情道。
“没有关系。”公孙华喉结动了动道,红着眼道:“我只想带你去一个没有谢祖龙,没有楚南,没有公孙家也没有别的世家存在的地方去!我想你就像小时候那样一直开心,一直微笑,一直……”
是呀,小时候,谁不怀念呢,那时哥哥还不是皇上,楚南也没有这般冰冷,她整天都没心没肺地闹腾。谁不想回去,那时郎未娶,妾未嫁,天上的纸鸢飞得那么高,那么远,好像永远都不会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