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明察出端倪,干笑着应了。
“还有一事,”李元熙轻声说,“帐上的差事就不要指派了,免得他毛手毛脚的弄乱了账目。”听得她这么一说,劳明顿时一目了然,敢情是不喜欢那小子?
“你跟我上账房,我对对数目。”李元熙径自从楼面的后门出去,并没有发现一双眼睛自打从她进门后便一直牢牢追随着她不放。
宝月楼的账房设在后院里,因为宝月楼不提供住宿,因此后院并没有客人出入。这个时分伙计都很忙碌,相对外面这里相当僻静。李元熙进了账房,并没有让劳明把门关上,拿出了账簿翻看。
“上回让你找的人找到了么?”李元熙漫不经心地问。
“找到了,共三人。一个丫头,两个媳妇子,都是家生的,赋闲在家中,看着还算伶俐。”
李元熙翻看着账簿仿佛没有听见似地,屋中只剩得翻书声。过了许久不见她回应,劳明吞了吞口水,以为是他办事不力,惹了她不快,心里有些忐忑。
“这个月比上月的盈利翻了两番。”劳明只好没话找话说。
李元熙合上账本抬起头来,气定神闲的道:“干得不错,下个月的月俸酌情都升一升。再有就是,这个月的盈利算错了,这个月比上月的盈利只翻了一番。”
“大少。”劳明惊得浑身直冒冷汗,看着无动于衷的李元熙,“大少,您这是——”
李元熙抬了抬眼皮看着他,嗤笑一声:“劳四,将来我是要分家出去的,我需要有属于自己的资产,难不成你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动这些东西吗?”
她目光垂下,葱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边的账簿。
“这件事我只让你知道,你若想拿这件事去投诚,我决没有意见。不过要是你愿意替我隐瞒……”她的语意未完,只是不再说下去,聪明人都知道她后面将要说些什么,无非是要许下好处。
“人还是自私一些才能活得好。”李元熙的声音听起来犹如梦呓,她说罢牵唇一笑看向站在原地两脚发软的劳明,拍拍手底下那本账簿,“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施施然走出了账房。
除去宝月楼外,敖王府还有别的产业,不过盈利均没有宝月楼的高,李元熙也就没这么上心,并没有亲自去查看收益情况,而是让他们在月底这几天到王府上交财帐,几个庄子的收成也趁着这时一并送过来。眼下已经是月底了,东西都忙着交割、入库,府里忙作一团。
那边李元俊两个通房却明里暗里闹争宠,出尽了法宝要哄李元俊给自个儿抬姨娘。他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偏偏两个中只有一个能得姨娘的名分,到最后还是拿不定要抬谁做姨娘。管家这摊事也就由两个通房管着,奴仆们见这俩顶头上司虚泛得不像话,也就耍懒不听使唤了。至于刘氏,好巧不巧地病了,病得卧床不起,连人也不肯见,整日关在屋里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被阳奉阴违的两人不敢告到刘氏那里去,免不了又要请李元俊来坐镇。
李元俊是个不懂行的,兼之只顾着读书,为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去给李元熙许下了酬劳,将这个包袱抛给了她。这等于就是让李元熙接管了内务。奴仆自是明眼人,所见李元熙内外二权集于一身,在王府中的实权已登峰造极。于是无不避其锋芒,全府仆役令行禁止、无有不从,歪风邪气顿时一清。
因着先前有人不服嫡房两位姑娘的差遣,李元熙借机打压,赶了好些人出府,大多是心向着刘氏的。做完了这些,她也不肯再拿住这个内事权,便将之交还给两位姑娘。然而她赶的人多了,月底又是任务繁重,要是搞砸了可要吃挂落。那二位姑娘平心静气坐下来一合计,觉得还是要再收一批家生子进府才行。当下便立了告示,要在赋闲的家生子中间挑选伶俐的进府当差。
这天夜里,得到了新进府的仆从名单后,李元熙叫来了劳明。
“少爷有何吩咐?”
李元熙支着腮坐在太师椅上,面上无一丝表情,正轻轻用指腹敲着扶手。“事情办得不错那三个人,都分在了珍玉园里。回去后让她们去打听刘氏房里的事,巨细无遗。”
劳明忙应是,心想大少打从回来后便愈发看不出心思了,做事愈发得提着心吊着胆的。这一边想着,那一边李元熙将仆从名单递给他。
“按着这份名单,该怎么做你都知道。”
“是。”劳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过……万一他们不肯答应还将这事告诉大夫人可怎么办?”
“他们不敢。”李元熙低笑了几声,目光宛转落在劳明脸上,看得他一脸紧绷。“倒是你,劳四,考虑得怎么样了?”
劳明双目游移不定,又回身看了看紧闭的木门,侧耳听了一阵,才缓缓挪着步子朝端坐的李元熙挨近些许。他微微弓着身子,一只手颤抖地伸进怀里,从中拿出一个油布包裹的东西来,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将之递到了李元熙的面前。
第十七章、刘五公子 过了忙碌的五月底,初进六月,天气愈加炎热起来。还有两天就到大暑了,李元熙坐在室内喝着酸梅汤,本想静下心来看些书,叵耐树上蝉鸣惹人烦躁,她再看不入。
算了。她自暴自弃的扔下书本,用折扇扇着风。夏天燥热衣衫凉薄,为了不显出身段,她只能多穿了衣裳。如今房中还未置冰块,热得她有些苦不堪言。便叫来清辉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