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于皮很明显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下意识去规避这个问题,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少心思呢?
他愣了一下,随后急忙跑进院子,不过一会又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
老和尚在台阶上看着他,一副笑眯眯亲切和蔼的样子。
看到这个长辈也是一个人的样子,小于皮的心里终究是有了一点安慰。
“那老伯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老和尚听出这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是发现同病相怜的人?还是取笑他这个孤家寡人?按照这小家伙的赤子心肠,恐怕是前者多一点吧!
“我啊?我和你不一样,他们都不想和我玩,因为我就是一个扫地的,哈哈哈!”
老和尚对于自己的工作并不排斥,并不觉得低人一等,从他嘴里说出这番话就像是在嘲笑别人一样,而不是在自嘲。
“我也是扫地的。。。。。。”
小于皮低声重复了这句话,声音带着一些寂寥,其实对于他来说,孤独并不是那么难忍受的,他一个人在镇子里生活的时候就意识到了。
只不过没有人能和你玩,与有人不和你玩这两种情况是不一样的,前面的孤独是一种客观环境之下无法选择的结果,后面的孤独是人为环境之下被排斥的结果,就像是热闹繁华的嘈杂街头,热闹和你无关,繁华和你无关,嘈杂和你无关。
“你不高兴不是因为你没用,是因为没人陪你玩,是因为别人都排斥你。”老和尚嘶哑的声音就像恶魔在你耳边私语一样,小于皮皱着眉头,他不喜欢这种说法,于是连忙反驳了一句。
“有的,昨天还有个大哥哥。。。。。。”
“那他现在在哪里?”
还没等小朋友说完,老和尚就打断了他的话语,强硬的让他正视这个事实。
“他在。。。。。。”
小于皮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才想起龚俊昨晚就离开了,好像还是因为自己。。。。。。
“寺庙里面容不下他,因为寺庙里面也容不下你,他和你靠的太近了,所以寺庙里面容不下他。是这个样子吗?”
老和尚循循利诱,就像是一个亵渎神灵的恶魔。
“不是的。。。。。。是因为迟。。。。。。”
小于皮面红耳赤,急忙解释,小朋友就是这个样子,一旦出现了一个超越了自己理解范围之内的东西,他就会去否认,会认为世界上根本不会存在这种事情,就像打破了世界以自己为中心的这个想法一样,很难接受。
人最难的就是去理解超越自己认知的东西。
人心人性这种东西,恰恰又是最容易打破认知的。
“是因为迟到了,可是你也迟到了,为什么他跑了你没有?甚至你连受罚都没有,就好像是这个寺庙里面,根本不在意你一样,就连罚都不愿意去惩罚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是为什么?”
“我。。。。。。我是必岸师兄带进来的,我。。。。。。我当然不会受罚!”
按道理说走后门这种行为是令人不耻的,也不会有人光明正大的说自己就是有这层关系在所以才不会遭到制裁,可是这个小朋友就是说出来了,他很坦然,并且借此开脱。
“如果因为一个僧人,而让另外一个僧人都不是的家伙不会受罚,这未免也太可笑了,要知道,就连必岸触碰到了戒律也会受罚的,而你,你又算得了什么?”
“你走开,你是个坏老伯,你走开!我不想和你说话!”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的,不愿意去接受,人们还是喜欢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活在自己的象牙塔,只希望自己的世界里一片美好,里面容不下半点的亵渎,但凡有人告诉自己有一点黑暗的苗头,就不愿意去面对,要去诽谤他,要去诋毁他,甚至去寻求那些具有同样症状的人,希望可以得到满足感和安慰,实际上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另一种手段。
老和尚对此深以为然,他知道这个孩子的童真和美好,可是靠着这两样东西是无法在寺庙里活下去的,又或者说无法在这个院子里活下去,就算能活下去,他也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
于是他毫不拖沓的站起身来,拿着扫帚远去了,身形笔直如松,没有一丝弯曲,就像是坚持着自己的真理一样,并不觉得自己说的就是错的。
“我叫行痴,禅房是在后院摆放水缸位置的尽头,如果你觉得孤独的话,可以去那里找我。”
和尚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小于皮却是不以为然,他内心深处依旧坚信着,是自己做错了,那群大哥哥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只不过一时半会没看住自己而已。
不一会儿,嘈吵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原来是那群大哥哥回来了。
小朋友连忙扔了扫帚,面露喜色的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