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走,不必管我。”
生死面前,她不愿意任何人为救她而搭上性命。
“快走!”她重重推开傅九衢。
傅九衢意外地眯起眼,狷狂一笑。
“偏不肯让你如愿。”
“……”
傅九衢没给辛夷反应的机会,一把抓过辛夷的衣裳,玩儿似的将她抱起来,扯离地面,捞入怀里,足尖利落地踢向断裂的木头,踏上砖石,纵身而起……
“九爷!绳子。”
程苍从塔顶上方丢下绳索。
底下是火海,楼道在燃烧,形势紧迫。
“抱紧我!”傅九衢冷喝一声,抓住绳索,带着辛夷顺着绳子攀上三层。
火势极大,二层三
层未能幸免,也受到了波及。
辛夷被傅九衢放下地面,看着眼前的画面,顿时震惊。
她以为陈储圣放火是为金蝉脱壳,没有想到,他就在三层的木栏边,背对火海而坐,怀里抱着一把破旧的二胡,平静地拉着弦,不再怒吼不再仇视,就像是临死前大彻大悟了似的,双眼紧阖、嘴里喃喃,像是在呜咽而唱,曲调悲伤……
“陈储圣。”
傅九衢冷冷看着他,提剑走近。
“为何杀人?”
二胡声戛然而止。
陈储圣睁开眼,抱着二胡微微一笑。
“郡王不都听见了吗?”
傅九衢看着他背后越来越近的烈火。
“当年你受人诬陷,被贬黜罢官,何故不向官家说明真相?”
“君非叔孙通,与我本殊伦。老夫本就只想修书撰方,官场污浊不合我愿,不如行走江湖,救济百姓……”
说到这里,陈储圣冷笑一声,眸中浮现痛苦,双眼被火光映得越发猩红。
“可惜,老夫那时不曾明白,医术治不了愚昧,治不了人性的卑劣——只有死亡才可以。”
陈储圣的目光又转到辛夷的身上。
“老夫至死不明,你是从哪里习得的医术,坏我好事?周道子,教不出你这样的徒弟……”
辛夷眉头蹙紧。
“陈太医,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虽然犯下大错,却有情由,兴许官家念你旧情,饶你一命?”
“哈哈哈哈哈哈。”
陈储圣再次狂笑起来。
“我要这性命何用?妻儿不在,我苟活浮世又哪得半分快活?”
他笑得脸颊通红,双眼却好似蒙上了一层黑雾,就那么盯着辛夷。
“淑惠,凤儿,小醇,小全,小豆子……崔师弟,我尽力了,仍是棋差一着。害你们的人,尚未全部伏诛,张家村也未断子绝孙……”
他嘶吼着,手上二胡的弦突然加快,变幻出更加激烈的曲调,像哭泣,像悲鸣,像为每一个不甘屈死的冤魂……
“老夫无用。这就来陪你们——”
话音未落,陈储圣抱着他的二胡纵身跃入火海,直直坠入塔殿底部,不过转瞬就被烈火吞噬。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