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论怎么拍打,怎么暖他的手,都是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怎么就不等等娘,娘还没有给你找到大夫,娘还没有看你成亲,是娘不好,娘保护不了你。”陈秀秀的眼角再也掉不出一滴泪,自责到无以复加。
贺雨竹还在回味江景元方才的话,她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微微有些震惊,震惊过后就是伤心。
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平时就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就这样去了,留下白发人送黑发人,叫她怎么不能伤心。
陈秀秀枯坐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相信他的儿子没有死。
她深信。
“找大夫,找大夫,对找大夫。”陈秀秀替江景元整理好发丝,悠悠道,“景元,你好好休息,娘去给你找大夫,有了大夫有了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尽管床上的江景元一声不坑,一动不动,陈秀秀还是坚信她的儿子没有死,没有死。
她眼神空洞的走出房屋,像一只幽魂一样,从江渔村走向镇上,夜已深沉,镇上的医馆早就关门了,为了等到大夫,她坐在医馆门口,睁着眼睛看了一宿。
从月升等到日升,她放佛感觉不到寒冷一般,这这样整整枯坐了一宿,等到街上的人逐渐热闹起来,等到医馆的李大夫终究姗姗来迟。
她才有了知觉,拉着他走向家走。
贺雨竹见陈秀秀久久不回,回味着江景元死前那番话,终究是放心不下,让徐水舟去好好照料江景元,她则出门去找人。
在村头看见没魂的陈秀秀拉着大夫往家走,她的一颗心安定了下来。
当李大夫说出那句,无力乏天的话语,陈秀秀虽然心中早就有数,但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村里族人又来闹,想要收回当初族老给的二十亩田,她想此刻只想一心求死,没准景元的魂还在路上等着她。
直到她那梦寐以求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算是回魂,景元,她儿终于回来了。
失而复得,她太开心了,把景元捧在手心怕摔了,放在嘴中怕坏了。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景元不再跟从前一样安安静静的,反而愈来愈活泼,也越来越爱去找徐水舟。
她知道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她的儿子终究还是去了,现在的景元不再是原来的景元。
想到儿子临死前对她吐露的那些胡言乱语,她的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原来景元说的都是真的。
清明,她提前好一篮黄纸,香烛,等到江景元他们离开后,一个人坐在江远茂坟边烧了好多纸。
“景元,在下面要好好的,没有钱花了要记得给娘托梦。”
“娘晚些日子再下去陪你和爹,黄泉路上慢点走,等着娘,娘答应你们好好的活着,到时候娘下去就给你们好好说说这人世间的繁华。”
“现在的景元对娘也很好,跟你差不多,只不过娘看到他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你,娘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把他当成另外一个人来看待。”
“不过他现在的性子越来越不像你了,就连模样也有点变化,不过你放心,娘还是疼你的,等到你生辰娘还来陪你,你可一定记得要回来给娘托梦。”
微风一吹,坟边的黄纸正烧得旺,就像是有人在回应一般,陈秀秀坐了很久,才站起身子,摸干脸上的泪痕,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家去。
时光荏苒,一转眼,她都老得掉牙了,只能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江景元和徐水舟两人很是体谅她,早早的就回了江渔村,还是住在当初江远茂修得屋子里,一边变动都没有。
“水舟,景元。”陈秀秀吃力的招了招手,让两人过来。
江景元和徐水舟两人缓步上前。
陈秀秀慈祥地笑了笑,从手中拿出两颗蜜饯来,一人给了一颗,真诚地说道,“娘的前半生是苦的,谢谢你们让娘的后半生泡在了蜜饯里。”
“娘说什么呢,正是因为有你我们才甜呀。”江景元似有所察,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也跟着笑道。
陈秀秀看了眼紧握住自己手的徐水舟,再看看江景元那张也不年轻的脸,最后看向充满阳光的天空,“娘的时间也不多了,这辈子娘有你们没有白活,见识了天下各种奇闻,各种风光,到了下头,娘也有话题跟你爹还要景苑好好说道说道,娘是真心感谢你们呢。”
“娘,一家人不言谢。”江景元蹲下身,将蜜饯儿含入嘴中,不觉得甜,倒觉得苦。
这一年陈秀秀走了,走时十分安详,以往热闹非常的江家院子,现在冷清得只剩下两个老人相依相靠,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每每只有佳节才会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