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吉画师还不知道吧?印副将可是救过我性命的!”少女说话间眼睛里满是亮闪闪笑意,像是在分享一件极值得骄傲、无比珍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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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而后,也不顾衡玉想不想细听,便自顾往下讲道:“那要从两年前说起了……”
彼时营洲城尚未能从晋王叛乱的阴霾下完全走出来,她父亲初至营洲任刺史之职不久,四下还不比如今这般相对太平。
她母亲刚至营洲水土不服,患病难愈,她带了侍女往昭明寺求了平安符,回城路上,竟遇到了悍匪拦路——
彼时诸多情形,实在叫人阴影难除——尤其是对于那伙匪贼而言。
先从绑人时说起,旁的小娘子怕是要吓得昏厥过去,可他们绑的小娘子,却是指着他们的驴车忿忿道:‘岂有此理,你们竟拿如此脏破的驴车来绑我?!’
——合着绑她还要备下华贵车辇,焚香沐浴,三拜九叩?!
顾不得那么多,强行将人塞进车内,先带回了寨中再说!
然而回到寨中将人关起来之后,却是另一番鸡飞狗跳。
歇息时,说被褥太硬还有男人脚臭,要换新的软的!
端水时,说要喝山泉水!
送饭时,碗碟被她摔得稀碎,说是拿猪食来糊弄她!
寨中大当家的好几次都忍无可忍地抡起手想揍人,最终却只能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薅下好些。
二当家抓起一把刀来,在空中比划了半晌,到底是转身去了厨房愤而切菜。
没法子,还得要人毫发无损,才好向新任刺史讨要赎金的!
于是,那几日寨中上下为了给她捯饬吃食,甚至还特意想方设法又绑了位厨子回来!
这哪里是绑人,分明是请了个祖宗!
其间等待刺史府回信时,寨中上下堪称度日如年。
当日,当萧将军部下前来突袭剿匪时,有一瞬间,他们甚至生出了一丝自苦海中解脱之感……
当然,事情在裴无双口中断非如此——
“我彼时受尽折磨,终日处于恐惧黑暗当中,是他及时出现救了我……那时,我便已经认定他了。这份救命恩情,我是一定要报的。”
衡玉喟叹道:“这救人性命,果真也是份看眼缘的玄活儿……若是遇到合眼的,便是救命大恩以身相许。若是没合眼呢,便多半是大恩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
裴无双轻咳一声:“缘分这东西,本就是要从心的嘛……譬如我看吉画师,便尤为投缘,一见如故之下,只觉得极适合结为至交好友呢!”
衡玉也面带笑意:“实则裴姑娘倒不必费心将利用二字说得这般委婉脱俗,我这个人还是很擅于听取实话的——”
裴无双面色一凝,稍稍语结片刻,才道:“朋友之间本就是相互的嘛,这营洲城比不得京师那般权贵云集,定北侯府中没有小娘子在,我便也算是城内一等一的贵女了——说不定吉画师也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呢?”
衡玉赞成地点头:“裴姑娘此言在理。”
与她一般坦诚的小娘子,实在也是不多见了。
多条朋友多条路,这话总归是没错的,更何况是直言可以随她利用的朋友——这个“好友”,今日实在也是交到她心坎儿里去了。
裴无双再次亲昵无比地挽上了衡玉的手臂。
眼看萧夫人的居院就在眼前,这对营洲城第一纸糊姐妹花正要进去时,恰遇翠槐寻了过来。
“姑娘。”翠槐福身行礼之际,悄悄看了眼挽着自家姑娘手臂的少女,并未觉出突兀之处——毕竟姑娘在京师时,身边的红颜知己也一贯颇多,新人旧人来来去去,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有事?”衡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