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真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湿润的眼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像是林中的温顺无害的小鹿,软声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你总是拆我的招,情急之下才……”
“无事,莫急。”
谢霁其实早就不痛了,即便是痛,只要是宝儿赐予的他都甘之如饴。但他骨子里带着恶劣,之所以假装受伤、坐着不肯动,就是想多看一眼小少女关心他的模样。
“可是……”谢宝真还有些担心。
“你哄哄我,就好了。”
伪善狡诈的野兽,向小鹿抛出了诱饵。
谢宝真眨眨眼,又眨眨眼,而后倾身飞快地拥抱了他一下,轻声问:“还疼吗?”
谢霁有了一瞬的诧异。那种温暖的感觉,就好像他期待的只是一颗糖,而对方却送给了他整整一座糖山。
明明一点也不痛了,可虚伪的野兽怎会轻易餍足?他摇了摇头,轻声说:“有一点。”
于是少女温软馨香的身躯再一次轻轻覆过来。谢宝真甚至还学着母亲安抚她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背,于耳畔担忧道,“好些了吗?”
耳畔少女的气息掠过,微痒。
谢霁嘴角微扬,过了许久许久,才轻轻‘嗯’了声,说:“以后,万不可以对我用这招。”
谢宝真不疑有他,忙连声说好。
……
七月七乞巧节,城中花楼上会有各家女儿围坐,穿针引线斗技,攀比的谁的素手最巧。
女孩儿们在花楼上斗技,未婚少年们则会在对面酒肆、茶楼上寻个位置远远围观,若是看中了谁家手巧的姑娘,回头便会请个媒人牵桥搭线上门提亲。故而每年次日,街上都热闹非凡、情思涌动。
谢宝真对穿针引线的比拼并无兴致,也不在乎谁家儿郎英俊倜傥——反正外边那些俗人无论如何比,都比不过她族中的九个哥哥。
她最感兴趣的,是勾栏瓦肆里每年此时聚集的杂耍表演,以及犄角上挂满了鲜花冠冕的水牛。
今日谢临风和谢淳风都不在府中,陪在谢宝真身边的只有谢霁。
瓦肆之中灯火如昼,来往人群摩肩接踵。街边有人在贩卖各色面具,若是出门凑热闹的年轻男女已成亲或是有了心上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便会以面具遮面。
谢霁的容貌太过出色,又到了十七岁的年纪,正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最俊逸的时候,走在大街上难免会招惹桃花。看着路边时不时有少女对着谢霁掩唇轻笑,谢宝真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去路边买了两个面具。
她将谢霁拉到人少的地方站稳,随即将半截眼尾上挑的狐狸面具递给谢霁,酸溜溜道:“九哥你快戴上这个,免得总是招惹觊觎!”
谢霁并未多问什么,乖巧安静地接过那半截狐狸面具戴上,只露出淡色的嘴唇和线条优美的下巴,然后垂首望着有些呆愣的谢宝真,问道:“怎么了?不好看?”
谢宝真回神,忙摇头。
她怎么觉得,九哥戴上面具后好像更有气魄啦?那眼尾上挑的狐狸面具,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嘛!
想着,她拿起另一只流苏面具罩在自己脸上,盖住发烫的面颊。
这款珍珠色的流苏面纱是女人家戴的,美则美矣,就是绑起来比较麻烦,脑后的布条怎么也绑不好。正捣鼓着,谢霁悄声挪到她的身后,修长的指节轻轻触上那段纠结的布条,哑声道:“我来。”
两人的手指一触即分,谢宝真飞速地垂下手,像是被烫着似的。
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到墙上,一高一矮,亲密无间。
半晌,脑后布条一紧,谢霁低哑的嗓音再次传来:“好了。”
谢宝真转过身晃了晃脑袋,面具上的流苏也随着甩动,衬得她一双眼睛灵动逼人。她看着谢霁,谢霁也看着她,俱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艳。
谢宝真最先反应过来,强自镇定心神,轻咳一声,目光游移着投向前方杂耍的人群,脆声道:“九哥,我们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