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母是二哥谢楚风的生母,亦是三哥谢延的嫡母。她待人和善,年轻时总想生个女儿,却未能如愿,故而十分疼爱谢宝真。
儿时二伯母腿脚好的时候,每年都要来洛阳亲戚间走动走动,后来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渐渐来得少了。算算时间,谢宝真已有五年不曾见过这位伯母,心中的确想念她那一手扬州糕点的手艺。
二哥谢楚风走到谢宝真面前坐下,“母亲念叨你许久了,今年她整寿,若是能见到宝儿定会非常开心。”
“是呢,何况宝儿还未去过扬州,出去见见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也好!江南水乡开春后极美,糕点吃食更是出名,宝儿一定会喜欢的。”
三哥谢延也插嘴道,“若是有兴趣,还可以去二哥的夜阑山庄和我的商铺逛逛,保证你一年都玩不到重样的地方。”
谢宝真知道,他们怕她被九哥的事伤神连累,这才找了这个理由带她离开洛阳这个是非之地。扬州距离洛阳甚远,二哥的夜阑山庄又有江湖高手云集,整个扬州地界全在夜阑山庄和谢延商铺的庇护之中,绝对安全。
其实,谢宝真不愿离开爹娘,可又担心自己呆在洛阳会忍不住去见九哥,加之二伯母的确年事渐高,且极疼爱她,她作为晚辈是该去探望探望……
仅是片刻的犹豫,谢宝真乖乖点了点头,应允道:“好,我去。”
未料她答应得如此干脆,谢乾和梅夫人对视一眼,满腹草稿劝言全抛至九霄云外。
片刻,梅夫人长长吐了口气,试探道:“宝儿,扬州路远,十天半月可回不来。你决定了?”
谢宝真点点头,发髻上的金笄在烛光下一闪一闪,问道:“嗯,何时走?”
谢楚风道:“过几日天气晴好些便出发,走水路,十二三日可到扬州谢府。”
“那,我命人给你整理好东西。”
梅夫人招手唤谢宝真至跟前,伸手理了理她的衣裳领口道,“紫棠和黛珠两个丫头,你也一并带过去。到了扬州要孝顺伯父伯母,莫要给你二哥三哥添麻烦。”
谢宝真一一应了,顺势倚在梅夫人怀中,“阿爹,阿娘,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不必为我担心。”
谢乾叹了声。
梅夫人嗔怪丈夫:“大过年的,你叹气作甚?”
谢乾喝了口酒,啧道:“年纪大了,舍不得女儿啊。”
闻言,下面兄弟几人都笑了。老七谢朔道:“叔父,这您就舍不得了,若是将来妹妹嫁人了可如何是好?”
谢乾连连摆手:“早着呢!要嫁也得嫁在我眼皮底下。”
说罢,他想起了谢霁那孩子在书房的一跪,心头怅惘,“不说这个了,喝酒!”
过了五六日,天气放晴,谢宝真便在谢楚风和谢延的护送下从渡口坐船南下杭州。
天高云淡,杏花飘香,航船扬帆起舵,乘风破浪而去。
渡口临江的酒楼之上,谢霁独自凭栏远眺,直到亲眼所见心爱的少女登上甲板,目送航船远去形成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这才于春寒料峭中垂下眼睑,轻轻舒了口气。
仅是一瞬的柔软,他很快恢复了漠然的神色。
“关北。”
“属下在!”
“你的人都安排妥当了?”
“是!扬州那边派了人提前踩点接应,您放心。”
说罢,关北眯了眯狐狸眼,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洛阳城的兄弟也准备好了,就等您的号令。”
“很好。”
谢霁背映浩渺的江波,缓缓抬起凌寒的眼眸。内心的柔软深埋,他再无后顾之忧。
冷冽的江风袭来,吹落酒肆前的杏花几许。
藏污纳垢的祁王府,也是时候清扫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