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
谢宝真抬眼看了看空中的细雨,将伞递到沈莘面前,“雨下大了,这伞给你。”
沈莘正要推辞,谢宝真却将伞柄往沈莘手中一塞,弯着眼睛笑道:“以后沈姐姐来了洛阳,再将伞还我罢。”
说罢,她举着袖子避雨,小跑着上了马车。
按照原定的行程,此番北上应在年初一前赶到洛阳,谁知船开到一半遭遇暴风雪,冷风险些吹断桅杆,船帆亦结冰积雪,难以前行。
谢楚风和谢延临时商议,为了安全着想,决定在郑州境内稍作歇息,待风雪过后再继续前行。
不曾想上岸没两日,风雪未平,谢宝真和两个随身侍婢接连病倒了,停留客栈养了七八日,方再次登船北上。
如此一来,顺利赶到洛阳已是年后初十三了。
“爹,娘,淳风哥哥!”
谢宝真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进门便扑进了梅夫人馨香温暖的怀中,又看了谢乾怀中抱着的小孩儿一眼,眨眨眼道,“这是小侄儿么?”
那小孩儿双目明亮,戴着个虎头帽子,脑门前垂下一绺儿刘海,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是你五哥的第二个儿子,你见过的。去年你离家的时候,他还未满周岁,如今已是能满地跑了。”
梅夫人逗了逗孙儿的腮帮,温声道,“凌云,这是宝儿姑姑。”
“姑姑~”小孩儿咬着手指奶声奶气地唤道,像只小鸽子在叫。
“呀,凌云都这般大了!眉眼和五哥越发相像。”
谢宝真接过小侄儿抱在怀中。小孩儿也不认生,摇着拨浪鼓嘿嘿地笑,满身的奶味儿。
离家一年,英国公府的变化绝对不止小侄儿一处。后院的瓦砾翻新了,水榭的柱子重新刷了红漆,庭院边的角落里移植了新栽的红梅……还有翠微园落了锁,成了无人出入的荒地。
上元节家宴,谢澜破天荒迟来了两刻钟,依旧裹着狐裘大衣,身形清瘦,面色清冷,唇瓣有些微微的白。
谢宝真见他时不时握拳低咳,忍不住凑上去关切道:“六哥,你旧疾犯了?”
谢澜清了清嗓子,方道:“无碍。”
说着,他瞥见了谢宝真腰间的银鞘匕首,眸色一动,问道:“这匕首我见你日日佩戴,可以借我观摩一番么?”
九哥送的东西,谢宝真自然是要日日佩戴。在扬州的那段时日,这些物件便是她解相思之苦的唯一良药。
谢宝真犹疑了一瞬,终是大方解下匕首递过去:“给。”
谢澜用修长瘦白的手指仔细摩挲了一番刀鞘,又拔出短刃,望着刀刃上遗留的痕迹出神。
尽管这匕首改造过了,但依旧能看出原主使用过的痕迹。
“好刀。”
谢澜终日与兵器打交道,自是行家。
这样的材质出自军器监之手,专供皇家贵族。观刀鞘纹路,应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旧款式,且刀刃上砍痕明显,非自然损耗,说明这刀染过不少人血,原主绝对的强大好战……
皇族中多纨绔,能有这般本事以短刃杀戮、且与谢宝真有交集的,谢澜只能想到一人。
谢澜没有点破,将匕首递还给妹妹,“这刀杀气重,能辟邪。”
谢宝真将匕首挂回腰间,也不知六哥猜出了几分。
正要相问,却听见座上的谢乾沉声道:“老六,听闻你近日总在为信阳女侯的事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