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目中一凛,他也出剑,他的剑是一柄锋利却无奇的剑,绝没人能从这柄剑中瞧出他的身份。他身上穿着灰色的布衣,头上戴着竹笠,将他的真实面貌深深掩藏下来,这江湖上总是有那么多不愿将自己的脸完整露出来的无名的人,但这人却绝对是他们之中最特别的一位——因为他的剑法太快了!
剑在声前,剑在光前,他只出了一剑,就将叶青投掷出去的短剑给击了出去,虽然在那之后,他笠下的神情更凝重了一些,可他依旧还是将那突如其来的一招破了开去。
叶青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她没有用出后招,只从案桌前缓缓地站起身来,她现在的容貌很美,撒娇时会像慵懒的猫,可她不会撒娇,她微微笑的时候,仿佛带上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有一股神降临到了她的身体上,于是,她本该有的慵懒变了,变得有些清冷,又有些疏离。
“客人来访,”她素手拂过烛火,轻笑道:“为何要做如此偷摸盗入之事?”
斗笠人目光如炬,他慎重看着叶青道:“你到底是谁?”
叶青叹息:“为何一定要质疑我的身份?我本就是沙曼,你们想知道我的真面目,我就揭开来给你们看,可你们看了却又不相信。”
来人沉默了下,像是在思忖她话中的真实性,他斟酌道:“据我所知,沙曼习武资质虽好,但从小时候开始,就没人教她武功,方玉飞带她走的时候,她才十三岁。到现在也只过了七年,七年的时间,让你一跃成为武林当中最顶尖的高手……我不信。”
叶青微微扬起头,她似笑非笑道:“我就是沙曼,这不是你不信就可以否认的事。我到底是谁也不需要其他人来承认,只要我自己认可就好。”
来人又沉默了一下。他知道有些人的信念就像是他们手中的武器一样,从来不可妥协与弯曲,而在他看来,眼前这女子,就有资格归属于那其中一列。于是他只能道:“那我也不管你到底是谁了……我本就不关心这些,我只想知道的是,黑虎堂换了一个主人,从前方玉飞与我们定下的合议,能否还继续生效?”
叶青款款道:“你们是谁?”
斗笠人深吸了口气,最终道:“你可以称呼我们‘幽灵山庄’。”
“看来你们真的很看重黑虎堂的那份协议,”叶青若有所思道:“钟无骨真的不介意我就这样坐在属于他儿子的位置上么?”
斗笠人冷冷道:“你也一样是他的女儿,他当然没有意见。”
叶青就笑了,她知道这一定不是钟无骨的意思,儿子和女儿在他那里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但她也不同情他,他本就是眼前人把控下的一颗棋子,棋子又怎么能有自己的思想?
“可惜,”叶青却是道:“我不愿和收留了他那样人的组织合作,比起协议,我更想要灭了他!”
斗笠人终于知晓自己的一番话语全都是做了无用功,夜晚的凉风吹过他篓子般竹笠下的脸,他眼中神光明灭,忽然一剑横出,如急电、如雷雨,他剑锋盛满了无尽的寒凉,就要划向叶青的脖颈。
叶青抬头,她手指轻轻勾动,斗笠人就感觉自己的身后被一点寒星锁定,它飞速袭来,像是绝世的刺客,没有杀意、没有声音、没有任何的气息,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那里有任何的生命……他心下大骇,顾不得收剑,就原地侧身翻转躲避过去。
烛芯被去势不断的寒锋截下,最后的一点微光也熄灭了,窗外也没有月亮与星星的光,斗笠人发现,自己现今居然是处在一个完全黑暗的环境里,那些之前还来回走动的黑虎堂的喽啰们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他们手里提的灯笼,在路边点燃的石灯,俱都不再散发光和热。
他紧了紧手里的剑,心下沉静如缓流,纵使是在这样一副敌人塑造出来的险恶环境里,他胸腔中的心跳也绝没有多快上一分。他感受着那自称为“沙曼”的女子所在,也警惕着那不可思议的无声刺杀,他尚还没有将那背后的偷袭与叶青联想起来……看来,不管是在哪一个的世界,飞剑这种一点也不武侠的神迹都会令人不敢置信。
斗笠人过度谨慎,他还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他不仅仅是不能输在这里,连自己真正的剑法和武功也不能显露在这里。他开始思考江湖武林上有谁的刺杀的技艺竟已到了此等鬼神莫测的境界,可他不管怎样都回想不到。
那持剑之人就像是鬼魂一样,一丝的气息也不能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