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子肩头还扛着一个口袋,走到近前,丢下那鼓鼓囊囊的口袋,在余孤天身前傲然挺立,冷冷道:“阁下便是龙吟坛主余孤天?”余孤天听他话语冰冷无礼,心头怒起,低喝道:“见了本坛主,还不行礼!”
“余坛主,好,好……”那瘦子“呵呵”冷笑,忽的双掌齐发,端端正正地击在了余孤天的胸口。完颜婷见这双掌势道刚猛,又骤出不意,不禁“啊”的一声惊叫。
猛然间人影闪动,瘦子那铁塔般的身子高高飞起,半空中鲜血猛喷。原来余孤天虽是临敌阅历不足,但浑身内力惊人,危急之间,刚猛的内力迸发,登时将他震得远远跌出。
瘦子狠狠的跌在了坚硬的山岩上,眼中却射出灼灼怒焰,蓦地长声嘶叫,声若狮吼猿啼。霎时间山峰下响起一片怪叫之声,或哭或笑,或叫或啸,四下里齐齐响起。冷月孤峰,呜咽四起,完颜婷登时一阵不寒而栗,忽然有种坠入鬼域的凄惶之感。
一片黑黝黝的影子却从四处聚拢过来,瞧来足有十七八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打扮各异,但头上均是蒙了面具。完颜婷素来胆大,却也不禁芳心乱跳:“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奴才们要做什么?”
一个灰衣文士斜刺里跃出,尖声骂道:“祁老三,你这龟孙这般脓包!”那瘦子却自地上挣扎起来,指着余孤天骂道:“老南,他便是余孤天,便是这卖主求荣的狗贼杀了楼主!”
余孤天悚然一惊:“我这龙吟坛主确是拿了完颜亨的人头换来的,这些龙须若全是完颜亨的死士,可着实说不清楚!”只听一个老者厉声喝道:“杀了这厮!给楼主报仇!”身子凌空疾扑,五指如钩,径自抓向余孤天头顶。
一股腥臭的掌风扑面压来,余孤天心头一凛,忌惮这老者毒掌功夫霸道,斜身闪开。他身形如电,那老者陡觉眼前一花,余孤天已到了他身后,跟着背后“意舍穴”一麻,已被点了穴道。“王八羔子!”那老者破口大骂,却是丝毫动弹不得。
众龙须齐声怪叫,四处围上。“这些人全是完颜亨的死士,可不能大开杀戒!”余孤天一念及此,身法展开,当真快如疾风,双掌翻飞,或拍或按或戳或拂,疾奔了一圈,便有七八人被他点了穴道,难以动弹。他身法诡异,内力雄厚,竟无人挡得他一招半式。
那灰衣文士飞身跃起,低喝道:“旁人闪开,让咱们苍龙五灵对付这厮!”瘦子祁老三震天价大吼一声,当先腾身跃起,自背后拔出两根齐眉铁杆,迅即拧在一起,成了一根虎头錾金枪。大枪抖成桌面大小的枪花,直向余孤天冲来。
剩下的十来个龙须“哗啦啦”地向后疾退,却又有三人越众而出,一个长发头陀双手挥舞似锥似刺的奇门兵刃,一个红袍和尚提月牙方便铲,“哇哇”大叫,迎面扑到。斜刺里却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把一条银亮的长索舞的呼呼生风,猛向完颜婷拦腰扫来。
余孤天“哎哟”一声大叫,只怕完颜婷受伤,急冲过去将她拦腰抱起,身形电射,闪开了那老婆子的诡异一鞭。忽听“嗖嗖”微响,四五把飞刀自后激射而到,出手狠辣至极。余孤天提起疾纵,虽是挟着一人,兀自飞快如风地自那老婆子头顶掠过。
“好功夫!”两道彩声同时响起,一个是那老婆子所发,一个却是适才突发飞刀的灰衣文士。
“小鱼儿,放我下来!”完颜婷又羞又怒,娇声叫道:“我可不会怕了这些牛头马面!”余孤天忙道:“不成,这个可不能依你!”口中说话,足下丝毫不停,虎入狼群般冲入正待四散奔突的龙须丛中,单掌翻飞,又有两人被他点了穴道。
峰顶地势不阔,余下的三个龙须辗转不开,只得齐向峰下奔去。余孤天揽着完颜婷自后急追,那红袍和尚、长发头陀、瘦子和那老婆子又在他两人身后大呼小叫的追来。
完颜婷见前面三个龙须便要散开,忽道:“小鱼儿,用石头,射双腿!”余孤天却摇头苦笑:“我拿捏不准!”陡觉身后劲风飒然却是那灰衣文士扬手打出两篷金针。余孤天心中一动,身子斜斜避开金针,大袖疾挥,劲风到处,那两篷金针尽数向前射出。
那三人齐声惨呼,手捧双腿,骨碌碌的滚倒在地,叫声凄惨至极。若非余孤天铁袖上使的是向下压的力道,这些金针便会尽数打在三人背上。
余孤天眼见那三人腿上中针后叫得撕心裂肺,登知金针上蕴有奇毒,心下恼怒,身子疾折,反向那灰衣文士追去。倏忽一闪,已到了那文士身前,铁掌挟风,便向他拦腰扫来。余孤天看出这灰衣文士隐然便是这群龙须的首领,恨他暗器阴毒狠辣,出手毫不留情。
这一掌兀自至极,快无比。那灰衣文士魂飞魄散之下,身子着地疾滚,腰间陡地蹿出一条小蛇,飞噬余孤天手腕。余孤天“咦”了一声,五指疾落,将那小蛇震得远远飞出。间不容发之际,冲得最猛的那瘦子已衔尾杀至,大枪劈面刺到。他这枪长的骇人,枪头所缠的黑缨随风炸开,便如巨蟒出洞。余孤天不及躲闪,百忙之中左腿无声无息的踢出,一腿踹在枪杆上。那瘦子双手如遭电击,大枪从中折断,两根枪杆高高飞起。
“痛快!痛快!”头顶陡然传来一声长笑,笑声高亢嘹亮,直上九霄,犹如怒浪排空,经久不息。
“这人好深厚的内功,只怕比那刀霸仆散腾也只略逊半筹而已!”余孤天心中剧震,昂头观瞧,只见一道雪白的身影凝立在峰顶那绝高的巨岩之上连蒙面的布巾都是白色的,双目灼灼如电,冷冷的盯住他。
便是以余孤天之能,竟也丝毫未觉出这人是何时到的。月光下只见这人全身的白袍在夜风中竟是纹丝不起,恍然便似一道冰冷的白色长剑插在那奇形怪状的岩石上。
这一声惊世骇俗的长啸半饷方息。“坛主……”那灰衣文士这才狼狈爬起,仰望着白袍客要待说什么,但觉气血翻涌,只是呼呼喘息。那瘦子却昂头大叫道:“坛主,下令罢!咱们将这姓余的小子千刀万剐!”那红袍和尚和长发头陀齐声怪叫,跟那老婆子散成丁字形,将余孤天两人围在当心。
跟这白袍客森冷的眼神一对,余孤天登觉心底生出一种彻骨的寒意:“以他这身修为,我全无胜他的把握!若是他们一拥而上,便是我能侥幸突围,那婷姐姐呢?”
正自心中惴惴,忽听完颜婷冷脆脆地喝道:“谁识沧海飘零客!”白袍客一凛,恭恭敬敬地拱手躬身道:“黄金换酒醉神州!”那灰衣文士五人也是齐齐一震,各自站的笔管条直,满面肃然。峰顶登时一静,便连那三人中针的龙须都拼力屏住惨叫声。
完颜婷长吁了一口气,这两句话正是完颜亨死前郑重叮嘱的绝密暗语,但适才双方一上来便贴身肉搏,连喘口大气的功夫也没有,直到此刻才得空念出来。眼见那白袍客和那苍龙五灵神色恭谨,她心中稍宽,玉喉婉转,登时将余下的几句暗语连珠价念了出来。
听她念出切口暗语,峰顶众龙须登时肃然改容。那瘦子叫道:“坛主!你瞧如何?”白袍客却冷笑道:“连这三口不言、六耳不闻的潜龙密语都传给了你们,可见二位真是楼主亲点的人物了。楼主待你们不薄,你们却为何突施恶手加害?”
“没人能杀得了我父王!”完颜婷的美目倏地一黯,幽幽地道:“他只是悲愤难诉,再不留恋这尘世,这才自断经脉而亡……”白袍客双目大张,颤声道:“你、你……果是婷郡主?”自怪石上飘然而落,将手一挥,那苍龙五灵跟着他一齐躬身施礼,齐道:“属下参见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