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个男人也太夸张了吧。”大妖怪悠哉地摇着身后长长的狐尾,狭长妖冶的眼睛注视着男人身上丝毫不见好的伤口,眉毛微微一蹙:“连治愈术都没用?”
虽然一向无往不胜的三大妖之一比起治愈更擅长攻击,所会的也不过是人类巫女在闲暇时教会他的巫术,可以他蓬勃的妖力施展,怎么说也该是将愈合速度加快好几倍才对。而今别说是治愈了,就连血流都没有减缓,这男人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人类世界最强的杀手,你可别太小看他了。”六道骸不以为然地用手指尖黑色的火焰将还埋在肉里的子弹销毁,夜之炎的死气不消多时就将晴的活性消耗殆尽,再像是处理普通子弹那样拿小刀挑出来。火焰灼伤了他的皮肤留下一块狰狞的疤痕,显得凹凸不平。一向注重形象的男人却好似看不见似的,轻描淡写地用同样的方法处理着下一颗。
玉藻前有些嫌弃地拿扇子半遮住自己的嘴,沉声道:“你就不能注意点吗?”
“注意什么?坏了不过是再换一具身体。”六道骸头都不抬地继续手上的动作,额头因为疼痛蒙上一层细密的冷汗。附身就是有这样一点不好,对方身体承受这什么样的伤害,他的精神就能感受到同等级的疼痛。
早知道那个阿尔柯巴雷诺那么棘手,他或许就不会处于安全起见直接将人一刀捅晕了,或许应该用更温柔点的手法。
“你身边的人真奇怪,明明都只是些脆弱的凡人,一个二个都像是妖怪似的。”他上下打量着六道骸伤痕累累的身体,又补充道:“妖怪都不一定像你们这样。”
“他是人,我可不是。”男人抖了抖发酸的手腕,试探着撑着床边站起来。失血过多让他眼前发黑,禁不住踉跄了一下,他一只手捂住自己受创最大的腹部,上面的绷带即便是换了好几轮依旧渗着明显的血迹。哪怕是大妖怪级别的玉藻前施展了治愈术,也不过是勉强吊住他一口气。
说来这具身体也是倒霉,一开始先是被他施了幻术,神不知鬼不觉地捅了一刀。后来等到他转移了自己的意识,身经百战的阿尔柯巴雷诺立刻瞄准了他的弱点,没留丝毫同事情面,一出手就是六连发的子弹,直接把他的枪槽全部打孔一轮。
感受到手上滑腻的触感和大脑的眩晕,六道骸不禁叹了口气。
这具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如果还想呆在这里而不被世界的排斥力踢出去,他必须还要再去找下一个。
“Caster。”
“嗯?”
“随便拉一个人过来。”六道骸气息虚弱地坐在床沿,脸色苍白的可怕:“谁都行。”
“早说不就好了,逞什么强。”玉藻前“唰”地一声将挡住半张脸的扇子合上,托着懒洋洋的语调说:“你最好坚持到我回来,不然妨碍了我的计划,我可是会冲到地府将你碎尸万段。”
“放心吧,不用你说我也会的。”他冷冷地说:“圣杯是我的。”
大妖怪满意地笑了声,穿着华丽的身体化为星星点点的紫光消失在密布的卧室里。
“和你的小姑娘好好叙叙旧吧。”
狐狸妖怪露出他恶劣的本性,十分好心情地专门挑着别人伤口戳。他见六道骸脸色瞬间冷下来的样子,笑得更加开心了些,哪怕被人狠狠地用瓷杯子砸都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对方那张褪去所有游刃有余的伪装、恨不得把他尾巴割了扔出去的脸很有意思。
——怨恨吧,怨恨才是你这种人的力量。
你要赢,你必须要赢。
为了我们最终的胜利。
六道骸看着惹人闹心的从者化为光点彻底消失在眼前,身上那层透明的却坚不可摧的伪装好似被人撕开了一个缝,凶猛的大猫回到自己的窝里,孤独可怜地舔着自己的伤口。他无力地软了半边身子躺在床上,挨着沉睡的女人缩成一团。如今他所夺取的是言峰绮礼的身体,自然不像六道骸那样长得精致,缩成一团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甚至有股十分诡异的违和感。
可六道骸没想那么多,他只是下意识的在自己受伤的时候,离沢田纲吉近一点。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童年的记忆让他戒备心严重,而种警备几乎是下意识的,哪怕是面对黑耀的人也是如此。他理智上信任他们,将他们当做难得的同伴,可生理上依旧排斥任何人的接近,这是他身体长久以来于危险中培养出的应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