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思,你安敢辱我!”察觉到张毣言外之意,杨泰怒极,撸起衣袖就要上前捶打。
“辱人之,人恒辱之!”张毣却怡然不惧,他在少府这段时间也不是白待的,宽松的衣袍下是一身腱子肉,似眼前杨泰这种养尊处优的权贵公子哥,足可以打三个。
见到张毣不似以往的谦卑表现,欲要动手打人的杨泰反倒是先冷静了下来,打量着张毣身高七尺,体格健壮的身躯,杨泰还是将拳头松开来,当然场面话也不可不说:“哼,你张远思最后不也是抓头搔首地没写完答卷吗?而我们荆州子弟中的霍绍先可是提前半个时辰就搁笔答完了。”
在考场上不时注意霍弋的张毣岂能不知这一点,却并不妨碍他讥讽杨泰:“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杨泰露出了一丝嘲讽,言语更是无比张狂地说道:“哼!以往我等父辈视尔等父辈为犬马,如今我等荆州子弟照样能稳稳压过你蜀中子弟一头!”
“咳咳……”
身后不远处想起来一阵咳嗽声,杨泰回头望去,只见是霍弋领着一众荆州子弟前来。
无视方才霍弋那咳嗽的示警之意,杨泰便提高了音调对霍弋说道:“绍先啊,方才远思说这次考核没答完,故而要我请你来,对他指教指教……”
“哦?”霍弋不愿深究杨泰方才的冒犯之言,故而装作刚到的样子,一脸温和地看着张毣问道:“远思兄有何不解?”
张毣被杨泰架在火上,心头也确实有疑惑,于是便顺势问道:“不知引葭赴岸那题何解?”
霍弋坦然答道:“一丈二尺五寸。”
张毣继续追问:“如何解之?”
霍弋摇了摇头说道:“这道题是我取巧了。我家中有一本前人所著的勾股书籍,其上所写皆是一些特定的勾股数值,例如勾三股四弦五、勾六股八弦十这一类,今日这道引葭赴岸数值要大一些,乃是勾七十五股百弦一百二十五,我代入计算,便得出了答案乃是一丈二尺五寸。”
“哦,原来如此……”张毣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不忘挑事的杨泰从旁说道:“什么叫做原来如此?绍先纵然自谦取巧,可你张远思可是白题一道。”
张毣理都没理杨泰这等跳窜行径,而是对霍弋道:“我并非是小觑绍先的意思,不过还是想要请教一下绍先最后一道癸题,这可是一道‘陷阱题’……”
霍弋闻言,也是风轻云淡的回道:“看来远思兄也瞧出来了,答案是十丈,可对?”
张毣闻言,嘴唇微启,脸上浮现出一丝讶然神色,大概是没有想到霍弋也能看出这道题的陷阱,半晌后才说出来话来:“看来此番榜首,是绍先兄的了。”
……
……
北宫内的某个明亮开阔的屋舍内,那些负责宫府吏考核的文吏正在令史董厥的主持下,对那些数科考卷进行批阅评分。
因为樊建要的比较急促,董厥还申请调来了相府内的人手。答案字数很少,批阅过程相对来说十分简单,外加人手充足,不一会儿就将近千份考卷批阅完毕。
樊建看着众位同僚呈上来的结果,也是皱眉:“看来这次试卷颇有难度啊,得中者竟只有区区七八十人。
中者,即及格分,大概是十道题目做对了其中六七道,以往每次宫府吏数科考核,得中者的数字应该是在二百上下。
从其中便可窥见这次数科考核的难度。
“董令史,这位考生答得癸题有点意思……”
董厥看过去,说话的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是相府的管家,诸葛丞相在隆中时,他便是家中管理田亩收成的家仆。
老者虽无品级,董厥却不敢怠慢,言辞谦和地说道:“黄公,不管他答得如何,只要与那樊掾史所给答案上的不一样,便算是错的。”
老者摇了摇头道:“拿不准,老夫看他这回答,说对也对,说错也错,实在拿不准……”
董厥亲自上前,大概是猜到了这道答案是什么,之前那些试卷也出现过这样的问题,数值与答案接近,但终归与答案不一样,所以董厥还是依据参考答案为准。
从老者手中接过答卷,董厥扫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也啧啧叹道:“确实有点意思……”
董厥抬起头来,吩咐门口的府吏道:“去将樊掾史和那位高人请来,这道答题是对是错,恐怕只能他二人能够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