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回头看了一眼,他已经走远一些了!来不及让他再去多想,沈铎直接追了上去,把之前的抱怨忘得一干二净了。
“呼……呼……”
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有多么的急促,原来他在乎他到这种地步了。
穿着皮鞋在雪地里奔跑也不算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有雪灌进了鞋里,地上的冰滑溜溜的巴不得他摔倒,他也毫不在乎。
“等……等等!老大……老大!”
泽费罗斯侧过身,有些惊奇地看着沈铎抓住他胳膊的右手,刚刚他只感觉身后像是突然刮起了一股风,还没来得及等他做出防备的反应,沈铎就已经先抓住他了。那个力道,说他是追过来逮捕他的也毫不夸张。泽费罗斯似乎忘记了呼吸一样,在半分钟里都没有再呼出过一口热气。
唉,为什么他们两个都这么惊慌失措呢?
他脸上的笑容沈铎再熟悉不过了,他很爱看他笑,却也很讨厌看他笑,因为泽费罗斯很多时候的笑都不是真心实意的,就比如现在,沈铎听到他像往常那样问他。
“怎么喘成这样,你喝了多少?”
“……我没醉。”
泽费罗斯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他都答非所问了,还说什么没醉。
“您怎么在外面?”
“你瞧瞧,头发都乱了。”
泽费罗斯摇摇头轻轻推开他的手,顺便为他拍落了肩头的雪。
“我出来散散步,本来以为不会下雪的,还好没有太冷。”沈铎被他突然的“照顾”捉弄得有些呆滞,泽费罗斯看出来了却也没有戳穿,自顾自地像之前一样走在前头,他也早就习惯了把后背交给沈铎了吧。
“哦,我记得你不是这里长大的吧。”
“是……家比营港还要北一点,没有这里暖和。”
“哦……那你家现在这个时候也在下雪吗?”
似乎是泽费罗斯问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沈铎迟迟没有回答他,这个等待的过程有些沉闷,久得泽费罗斯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没有跟上来耍酒疯去了。
“我不清楚了,我很久没有回家……只记得,家里,冬天经常下雪。刮北风的时候像是小刀割在脸上一样疼……”
泽费罗斯回头看他一眼,嘴角的笑意被灯光笼罩着,暧昧模糊。
沈铎愣神了,望着他喃喃自语:“冬天的时候我都不敢哭,老师说眼泪会冻成小冰疙瘩粘在脸上下不来。”
什么啊?他怎么还说起这些来了。
泽费罗斯停在原地,无言地等沈铎自己跟上来。
“您知道吗?下雪的时候就一定会刮风,风很大,耳朵会冻得通红,冻僵的时候好像一碰就要碎了,感觉很可怕,但是说吃饺子就会没事,因为耳朵长得像饺子,我把饺子吃了,妖怪就不会吃我的耳朵了……实在冻的不行,大人们就叫我要学会忍,不许哭,不许抱怨,他们说忍过去就好了,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还能记得那种感觉,冻得太厉害的时候,不一会儿就会热起来,温度慢慢升高好像烧开水一样,耳朵好像被火烤着,连带着脸上都热了……对,鼻子,鼻子也要掉了,吸不到一点点空气,没有一点儿氧气……风会把鼻子和嘴巴都灌满,好像被风掐住了脖子,很难呼吸,他们也叫我忍住,说习惯就好……难受,很难受……”
泽费罗斯越听越觉得他是在抱怨,心里又忍不住想继续逗他。反正他也不是那种会同情心泛滥的人,而且沈铎也喝醉了,逗一逗就算弄哭了也没关系吧。
“那你讨厌那里吗?”
“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沈铎摇着头突然拉住泽费罗斯的手,他的手是暖的,皮肉下面就是滚烫的热血和坚硬的骨头,这丝毫不假。
与此同时,沈铎也感受到了泽费罗斯的温度。这种从对方身上获得到的热量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踏实感,甚至给了他那种想要把最近几天一直淤积在心中不断翻涌回荡的诉求和渴望全部宣诸于口的勇气。
他喜欢看他那双漂亮风情的眼睛,所以不要再用它们注视着别的地方了。
只看他一个人,不行吗?
是他靠的还不够近吗?
“所以我想留在这里,您知道吗?我想继续留下来,别让我走。”
“我知道。”面对面说谎很难,泽费罗斯侧过脸去。
“不,不……您不知道,我说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我哪里都不去。”
一阵夹着雪花的冷风呼啸而过,路旁光秃秃的树枝抖了抖掉下几块纯白的雪来。
“我想留下来,为什么不能只看我呢……我只是想留下来。”
沈铎看着他,眼睛里的光亮晶晶的,他是在说心里话。
泽费罗斯明白他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