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朝,再度回忆起来,恍如隔世一般。
天朗气清,恰是打马球的好时节。那宗婕妤本就生得一副如花美颜,如今身着戎装,高髻束起,煞是英姿飒爽,风情万种。她素来主意多,这一次打马球,她便央了皇帝,要求举办一场男女混合的马球赛。这主意遭到了王德妃的极力反对,只因她觉得这实在有伤风化,奈何皇帝却终是同意。德妃气急,却无可奈何。
消息传来凤箫这里,她立时便后悔了——只因那男子一队的主力队员里赫然便有那迟四公子!
迟秀韦是刺史迟维之子,生时异象从生,传为长安奇谈;及年长后,奇异之才渐渐显露,捉鬼除妖之事——听仇锁离所说——那是十分在行,俨然是当年的明崇俨再世。当年新帝尚不显赫时,据说曾被迟秀韦救过命,其中详情已无从得知,只是皇上十分地信任迟四,常将其带在身侧。凤箫发誓,她和那个叫迟秀韦的公子哥儿绝无j□j!可是就是那个迟秀韦,在初春时,送了她一朵迎春花。
迎春花是春日里盛开最早的花,意味着春的到来。而在大明宫内,有一个旧俗。初春之时,无论男女老少,无论王孙大臣,或是宫女侍卫,都会采一朵迎春花,送与自己的心爱之人以昭爱意。
凤箫姿色清秀,脾性又柔顺,每年自是也能收到几朵花儿,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人气颇为旺盛,据说每天来宫中都能收到几十朵迎春的迟秀韦迟四公子竟然会送她花儿。
他和她都没说过话,不过因着琳润的缘故,曾有几面之缘。
这可惹恼了琳润。琳润心高气傲,常常说自己瞧不上那心怀阴阳之术的迟秀韦,可众多宫女都曾看过她拿着迟秀韦的诗集,忘情低诵。真是口是心非。
而这一次,备受瞩目的迟四公子送了俞凤箫迎春,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柔情款款,温文如水,这可让琳润怀恨在心了。所以这些日子以来,琳润一反常态,对她进行诸多刁难。
思及此,凤箫不禁暗骂,这迟秀韦,真是祸水!知道迟四也要来之后,她便想以身体不适之因将这事儿推掉,可谁知仇锁离这丫头却死活不肯帮忙。原因无他,只因那以迟秀韦为主角的坊间奇谈一向是她最爱读的!
无可奈何,凤箫换了戎装,将发髻高束,只别了几朵素色珠花,穿了马靴,登上玉鞍,骑着玉骢在骑场内来回走动,也算是熟悉马性。身旁的一些宫女却远不如她一般平静,均是兴奋不已,有的是为骑马兴奋,有的则是为那男子队兴奋。
仇锁离亦是身着戎装,端坐在马背上,手持球伏,滔滔不绝道:“啧啧,真不知道一会儿打起来了该是哪般场景……你看那个人,莫不是那个金吾将军李钦,果然如传说中一般俊朗……诶?那个好像是臭名昭著的狄燧狄公子……他是狄仁杰狄大人的侄子,曾夺过武举探花的,长的倒是不错,可我听说他品行不好的,留恋青楼楚馆,常常不醉不归,吃喝嫖赌样样行……哦,那个硬朗一些的应该是武家小一辈中的佼佼者,叫什么武弄玉的……”
凤箫怔忡地看着那装潢华丽的球门,锁离的话一点也没有入耳里去。她心中只是暗自感慨,那球门设置的可真是华美,顶尖刻的是腾舞的金,下部设的是石制的莲花宝座,加以彩饰,豪丽非凡。所谓宫廷,不过一个奢字罢了。
锁离忽地提高嗓音,道:“迟四来了!他旁边那个应该是……临淄王罢?”
凤箫身子一紧,也不敢多看,心中只盼着一会儿不要生出什么事宜才好。
又过了些时候,比赛便开始了。凤箫心中没来由的紧张,她并不积极抢球,几乎是游离在周边——事实上多数人是做做样子罢了,毕竟今天是宗婕妤的生辰,一切都是她高兴。
这边比赛进行的看似酣畅淋漓,那一边,皇帝等人看的也十分尽兴。旁边有宫中倡优,身着舞衣,击鼓而唱——巧学男儿岂娇羞,玉鞍初跨柳腰柔。半空彩杖翻残月,一点绯球迸电流。那女子唱的极为婉转悦耳,听得本就游离于场边的凤箫更是出神。
她眼睛盯着那在场内来回飞转的彩球,心思却不知转到了何处。正在发愣之时,却听得宗婕妤一声娇喝道:“凤箫,准备好了!”
俞凤箫立时回过神来,一身冷汗。却见宗婕妤面色兴奋地骑马跃至临淄王身侧,高举球槌,向着那临淄王杖下的彩球一击,那彩球立刻向着凤箫飞来。凤箫定了定心神,驾马前行,高扬球杖,等着接住那彩球——如今球门前无人防守,只需她向着球门一击即可!
宗婕妤面颊微红,额前微汗,看上去更是娇媚了几分。凤箫正欲接到彩球时,却见一个男子以极快的速度从几米远处驾马而来,还不待凤箫反应,一把将彩球击走,解了本队的危局。凤箫微微懊恼,却听见宗婕妤高喊:“好你个狄燧!倒不愧是武举的探花,身姿果然敏捷!”
方才锁离的话凤箫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因此对于这个名字也是十分之陌生。她抬起头来,那男人却已投入战局里去了,只见得一个煞是好看的侧脸。那男子有一双极明亮的眸子,恍如星子,譬如日晖,倒让人印象深刻。
玩儿了又一会儿,宗婕妤又把球向着凤箫击过来。这一次,凤箫微微一笑,想着那球断然不能再让人截了去,立时驱马向前,以流星一般的速度将球击向球门。她那动作极为流畅迅疾,气魄非凡,使得场外的看客欢呼额庆。眼见着这是个必进的球了,却没想到那名叫狄燧的男子再次出手,在那球几乎进门的时候将球狠狠击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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