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存槺难得出了一趟门,对许多事都倍感好奇。
“这井水,着实说来话来。”上官永叹了一声,娓娓道来。
北京城作为国都,每日百万人吃喝用度,是极为庞大的。
粮食有南方供应,柴火有煤矿,盐有长芦盐场,而在最重要且离不开的水这一方面,却极其尴尬
周边最大的一条河流,却仅仅不过是海河而已,这怎么能同时满足北京和天津这两大城市的需求?
贵族们自然只吃西山运来的山泉,而普通百姓只能吃方便快捷的井水了。
由此,北京城内大街小巷遍布水井,北京胡同有很多以井命名,着名的王府井就因为有一眼古井而得名,据说此井水“甘洌可用”。
有人数了数,北京城内外共计一千余口水井。
由于开凿的深度不同,方向位置不同,井水的味道自然也大为不一样。
其共分为三种,分别是甜水、苦水,以及介于二者之间的二性水。
普通人家吃喝用二性水,洗衣浇花则用苦水,甜水则昂贵,只有在待客的时候用来泡茶,做汤。
甜井在北京稀奇,人们自然是爱若珍宝,甚至会用铜铸造井口。
“在京城,最好的甜井,就在天坛内,相传水味清洌,饮之沁骨,一勺能卖数百钱之多。”
上官永感慨道。
“哦?”朱存槺开了眼界。
哪怕他长期待在皇宫,也明白民间的物价。
京城这两年海运流畅,南方大量的粮食涌入,粮价已经降到了每石五毫左右,不再成为负担。
所以,一块银元的价值,也长期保持在一千枚铜钱,普通男子每天忙碌不过十文钱养活家人。
一勺井水,竟然如此之高。
“那普通的二性水价值几何?”朱存槺好奇道。
“一桶约莫五文钱左右。”
“吃且不愁,喝倒是愁人了。”朱存槺叹道,小脸上有着不属于少年的担忧。
“去年,陛下微服私访,察见了民间疾苦,发现但凡是苦水井,其水深不过二二丈。”
上官永对着皇宫的方向拱拱手,满脸的敬佩之色:“由此,让工部再向下开凿,直到四丈左右,水骤然由苦变成了正常。”
“自此,二性水跌落至每桶一文,百姓不再以其为愁,北京城也再也没人喝苦水了。”
听到他在夸赞父皇,朱存槺来了兴致,忙不迭的继续问道:“那为何不免钱?让百姓们省点钱岂不更好。”
上官永看着秦王一脸好学的样子,心中倍感欣慰。
不愧是大皇子,虽然略显稚嫩了些,但心怀百姓的仁心,却是千金难买。
他捋了捋胡须,明白这是一个很好的授课内容,不由认真道:“殿下,凡事三思而后行。”
“当年此事后,督察院许多人上疏,要求免去水钱,但所被皇上留中不发,不了了之。”
“殿下,偌大的北京城,你知道有多少人靠卖水而生吗?”
朱存槺眉头一皱,试探道:“三千人?”
“不,是五千人。”上官永看着其不可置信的眼睛,教导道:“北京城小巷胡同六千条,水井一千三百口。”
“这五千人身后,就是五千户家庭,一旦断了他们生计,不知多少人家断炊。”
“况且,这水若是不要钱,自然就无人爱惜,浪费之事就多了,所以何不如花费些许钱,既能够保持他们生计,也能看让其看护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