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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1页)

8月24日,6011部队随同造反派进驻抚州时,在温家圳附近受到抚州军分区部分军人和基干民兵的伏击,双方交火,死伤惨重,这次大规模的武斗流血事件被毛泽东周恩来定性为“军事叛乱”。叛乱平息之后,江西两派大规模的武斗基本结束。

与此同时,排长李文忠等三人为抢救落水群众而英勇献身的事迹,在报纸上广泛宣传,向“支左爱民模范”李文忠学习的热潮迅速展开,6011部队成了人们街谈巷议的热点话题。赣鄱大地上,一时间,昂扬而高亢的山东口音成了主宰江西的最强音。

从此,程世清这位极具个性的共和国少将,开始了在江西长达五年的折腾,从“三查”到“一打三反”,从工业“两个突破”到农村“八字头上一口塘”,从动员民众兴建“万岁馆”,到黄洋界纪念碑题字由朱德改为*,其间制造出多少家破人亡的人间悲剧,又上演了多少让人啼笑皆非的闹剧,江西老俵心里清楚。

2008年4月的某一天,曾经在江西显赫一时的这个人物,在南昌的某家医院的病房里,悄然逝世。在这之后的某一天晚上,我骑自行车行驶在富大有堤上,在当年李文忠舍身救人的地方,再也寻不到李文忠纪念馆的踪影,只有赣江水滔滔不断地向前流。

“逝者如斯乎”,岁月就像这流不尽的江水,将一切淘洗得干干净净。唯有关心政治关心国家大事成了那个时代留给我的后遗症,至今不能克服。四十年来,坚持每天看报或者看电视新闻联播,成了我的一个生活习惯。妻子总是抱怨说:“那么多好看的电视剧你不看,偏要盯着电视看新闻,那些国家大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操什么心?”我无言以对。 txt小说上传分享

无聊博士与三个娘儿们

一九七六年九月我调回省城,在仪表厂产品钳工班上班。每天和各种型号的铁板铝片铜皮打交道,在这些厚薄不一冲压成形的零件上钻大小不一的孔,铰大小不一的丝。

产钳班里有三位女工,她们的年龄都在三十三岁左右,都生有一儿一女,是名符其实的娘儿们。那个叫未丽玲的五官周正些,皮肤也白净,算是班里的美人,她身材虽苗条,但臀部硕大、上翘,很是*,胸部也鼓胀,夏天穿件的确凉衬衣,像藏着两只小动物,走路时蹦蹦跳跳,引人注目。另一位叫姜曼云的个子稍矮,胖乎乎的,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还有一位叫闻四菊,相貌端庄,说不上十分迷人但也挑不出明显的缺点,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面无表情,深藏不露。

三个女人一台戏,产钳班这三个娘儿们天天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笑不完的事。再加上无聊博士的插科打浑,班里的空气热烈而带点骚味。班长是个武大郎式的人物,个子矮小,长相丑陋,特别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光头,不是有头发追求时髦特意剃成的光头,而是不知何故头发全部*连发根也不留的油光铮亮的光头,十分刺眼。光头虽是男性却有张婆婆嘴,整日说笑不停,而且都是些下三烂的话,逗得娘儿们前仰后合开怀大笑,他便引以为人生最大乐事。谈起女人他头头是道,甚至有一套见不得人的理论。有一次上夜班他神神秘秘地说,娘儿们都有两只口,一只在上一只在下,一只横着一只竖着,上口长什么样下口也长什么样,这是自然规律生理现象。你看我们班这三个娘儿们,上口不一样下口肯定也不同,未丽玲的嘴唇小而薄,下口肯定像饺子,姜曼云的嘴唇大而厚,下口一定像包子,那个闻四菊嘴唇有点突,下口像只鸡屁股。听者都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但又不好反驳,怕他反咬一口,说,你怎么知道不是那样呢?莫非你真的见过?光头诸如此类的歪理一套一套的,因此大家送给他一个无聊博士的外号。

产钳班的工作时紧时松,闲得无聊时正是无聊博士大显身手的好时候,见三位娘儿们在交头接耳说着私房话,他便聒不知耻地凑过去,坏笑着说,打个谜语让你们猜。尽管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娘儿们还是愿意听,都把脸转过来朝光头笑。我打的这个谜语是一个动作,是你们每天都想干都要干的一件事,也是你们喜欢干乐意干的一件事。娘儿们的胃口被吊了起来催他快说。光头不紧不慢合辙压韵地说,听好!一头有毛,一头没毛,塞进去了,乱操乱操,操了几下,流出白泡。娘儿们一阵哈哈大笑,心直口快的未丽玲抢先说,是你和老婆搞名堂吧?不对,我有那么不中用,才操几下就泄了,光头兴趣盎然,越说越露骨。姜曼云只是笑,不说话,不置可否。闻四菊冷泠地说,刷牙嘛这还用猜。

我那时还是个未婚青年,对无聊博士和娘儿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有些反感,特别是光头整日里三句不离本行更是恶心。在他眼里,凡是钻头、螺钉、丝锥一类长条圆形物件,都可以用来比喻男性器官,而孔眼、螺母、丝板一类有凹形的物件,都可以用来影射女性器官。闻四菊有次向他借钻头,他坏笑着说,我的钻头白天不借晚上来借吧,气得她铁青着脸扭头就走。未丽玲有次也是向他借钻头,他竟然说,我的钻头又粗又长,你还敢用呀!未丽玲不甘示弱,手上操起一把钢丝钳就冲光头胯下伸去,嘴里说,把你的钻头拿出来,老娘一下就钳断,光头落荒而逃。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我从未参与过这种玩笑,但又不好去指责。我怕光头说我是假正劲,都快奔三十的男人,还会不想女人。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我当然想找个称心如意的女人过日子,但想不等于要时时刻刻挂在嘴上说。再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那时我正在迷恋着诗歌创作,报刊上发表过几首短诗,脑子里整日都在寻找诗的灵感。处在这种低俗而吵闹的氛围中,哪里还能找到优美而纯粹的诗的灵感。

光头班长曾对我这位新来的班员表示过友好,说要给我介绍个农村姑娘,他的老婆也是个乡下女人。光头初中毕业后就在社会上混,后来进了工厂,他父亲早死,母亲和他在一起生活,住在低矮的棚户区。因为家境贫寒,形象难看,在城里找不到老婆,三十多岁时在乡下找了个农村妇女。这个女人身材高大,比光头高出一个头,长相也还秀气,皮肤稍黑,配光头绰绰有余,只是不愿在乡下种地受累,贪图城里人的安逸,才肯下嫁给光头。新娶的媳妇初作的田,一年胜过好几年,光头秉承这种理念,每天晚上都要辛勤耕耘播种,以至引起头发全部脱落仍不依不饶,不到三年功夫就生下了两个儿子。因为母亲是农村户口,两个儿子在城里上不到户口,成了“黑人”,粮油只能从黑市上买,原本贫困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光头经常是鼻青脸肿来上班,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骑自行车不小心摔的。厂里有一位光头的邻居知道内情。

七十年代末城里有电视的人家不多,光头家连饭都吃不上哪有钱买电视,隔壁邻居家有一台十二寸黑白电视每天晚上都围满了人看。光头的老婆耐不住寂寞每天晚上都要跑去看,丢下两个儿子让光头带,而且非要看到预告明天的节目后露出雪花点才肯回家。回家之后蒙头就睡,光头想耕耘播种也被拒绝了。光头因此而生气,不光是埋怨老婆不带儿子,更深层的原因是怕老婆晚上外出久而久之难免会红杏出墙。农村妇女在城里住了几年,皮肤渐渐白皙,口音渐渐改变,再穿上一身时尚的衣服,比某些城里女人更有姿色,说不定某一天跟某个男人跑了。光头平日里不让老婆多出门,有好心人想介绍他老婆去做临时工赚钱补贴家用,都被光头以各种借口拒绝。现在倒好,天天晚上一个人跑去看电视,虽说是邻居家,也难免兔子不吃窝边草。以后不准去看电视,光头瞪着老婆拦住。凭什么不让我去,老婆不甘示弱。你、你再去打断你的腿!光头恼羞成怒。你敢!今天老娘偏要去!说着朝门外冲去。光头怒不可竭,一巴掌扇过去。老婆比他高一头,哪里挨得着。农村妇女皮肤变白力气却未变小,一只手抵挡着,另一只手伸过去朝光头脸上又抓又打,三下五下,可怜光头已鼻青脸肿。打完之后女人扬长而去。

龙配龙凤配凤,跳蚤配臭虫,这是男女选择配偶常有的普遍现象,配偶身材相貌气质处于同一个档次才被认为般配,被称为有夫妻相。比如姚明和他老婆,都是身材特高的篮球运动员,看上去多般配,如果找个邓亚萍那样的小个子乒乓球运动员,看上去就大煞风景。

我在台钳旁一边用锉刀给一批零件除毛刺,一边为一首诗的结尾打腹稿,冷不丁从门口悄然进来一个人,问姜曼云到哪里去了。我抬眼打量着他,此人身高一米八五左右,国字脸上两眼炯炯有神,面色红润,气宇轩昂。此时三个娘儿们都上街买东西去了,光头和班里其他人也不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工作。(光头说我有点不合群,别人有说有笑地干活时,你躲在某个角落里或看书或发呆,别人干完后作鸟兽散,你却一个人干起来。)国字脸见我摇头便径直走到姜曼云的钳桌旁坐下来。从举止和神态上看,他和她很熟悉。他会是她的什么人?光头不知从何处转了一圈回来了,和国字脸聊着天。三个娘儿们嘻嘻哈哈各自提着几样蔬菜回来了,姜曼云冲国字脸一笑,说,你来了多久?国字脸答非所问,明天我要去上海出半个多月差。光头说,去那么久让老婆守空房你舍得呀,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们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今天我批准曼云提早下班,陪老张回家提前补回点损失。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国字脸原来是姜曼云的丈夫,一个魁伟雄壮相貌堂堂,一个又矮又胖相貌平平,根本不相配的两个人竟然自我感觉良好地生活在一起,亲亲热热,生儿育女,举案齐眉,幸福无比。这也许就是缘份。

比起姜曼云来其他两位娘儿们的婚姻状况就不很理想,甚至带点悲剧色彩。用光头的话说,一个是未婚先*,一个是婚后再*,都有一段“偷人”的艳史。

闻四菊的老公在仪表厂做铣工,是个瘌痢头,头上没有几根头发,还长了一只酒糟鼻,整日跟在闻四菊屁股后面畏畏缩缩唯唯诺诺。闻四菊虽说不是美人,但端庄娴淑,像个大家闺秀,是颇有心计的女子。和这样一个其丑无比的瘌痢头结婚完全是出于无奈。*时少女的她和电镀车间一个小伙子同属一个群众组织,并肩战斗促成这位比她小四岁的小伙子成为她的亲密伴侣,两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某一个夏天的深夜,下了晚班的老李返回电镀间取东西,发视长椅上有两个白森森的东西重叠在一起,开灯一看,是一男一女两个*裸的人。老李和闻四菊分属于对立的两派组织,这件丑闻成了一派攻击另一派的炮弹,(那个年代未婚先性是可耻的游氓行为,不像现在以奉子成婚为荣),闻四菊在众人指指戳戳下从此抬不起头。小伙子家长得知此事,坚决不同意儿子再与闻四菊交往,借口是女大四压一辈。小伙子在厂里和家里的双重压力下只好与闻四菊分手。被当成破鞋的闻四菊只能破罐子破摔,一朵鲜花最终落在瘌痢头上。

未丽玲的老公在仪表厂做刨工,比她大十多岁,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显得更老,两人走在一起不知情的人会误以为是父女俩。当年军代表进驻厂里清除派性,群众组织的头头们与军代表发生矛盾,胳膊扭不过大腿,六名骨干分子被清除出厂下放到鄱阳湖边上的一个农场劳动,络腮胡子也在下放之列。老公走了,抛下一儿一女靠未丽玲照料,既要上班又要忙家务,十分辛苦。更苦的是晚上守空房,一个喜欢说话喜欢热闹的女人,长夜的寂寞就像一把软刀子,一下一下刮得心里生疼。刨工班的小刘是她老公的徒弟,隔三差五会到她家帮忙,买米买煤修理水电等活他都抢着干。半年之后的一个晚上,二十出头的英俊小伙子修完漏水的水笼头后,未丽玲留他下来吃夜宵,她特地拿出一瓶四特酒让他喝。小刘喝着喝着头有些沉重,渐渐地迷迷糊糊成一摊烂泥,未丽玲把他扶到自己床上休息。小刘一觉醒来见颇有姿色的师母坐在他身边,温情脉脉地用毛巾擦着他的额头,眼里闪着火苗。小刘耳热心跳,想起身下床回家。这么晚了还走呀,就在这里睡吧!未丽玲轻声笑道。小刘一看墙上的钟已是凌晨三点,再熬两个小时就天亮,他便脱去外衣躺了下来。未丽玲随手熄灭了灯也躺了下去。处男小刘第一次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像吸鸦片者那样心里有点怕但有熬不住瘾,便经常来师母家帮忙,除了干家务活外,还要干原本只有师傅才能干的活,久而久之,邻居和同事都知道这个公开的秘密,并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津津乐道。一年之后,老公从农场调回厂里,未丽玲和老公和好如初,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小刘再也不上师傅家了。络腮胡子是宽宏大量原谅她,还是惹不起她怕失去她,外人无从知道。

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还在酝酿之中,工厂吃计划经济的饭不愁会倒闭,工人吃大锅饭不愁会下岗。企业经济效益好与坏都是实行一样的工资标准,工人干多干少都是拿一样的固定死工资。仪表厂那几年不发奖金,只能发点福利,比如过中秋给每个职工发两斤月饼,过春节发十斤猪肉,天热时发一袋绿豆,天泠时发两篓木炭,甚至还发过煤气罐煤气灶,定制西服。

那天正在大干快上赶制一批产品,五十多岁身材高大大腹便便满面红光精力旺盛的刘厂长来到产钳班和工人打成一片,见厂长进来,光头点头哈腰表示热烈欢迎,三个娘儿们围上前去拉着厂长坐下说话。这一段时间大家辛苦了,白天干了晚上还加班,发扬了连续作战的精神,是一支过得硬的队伍。等这批产品完成出厂后,大家好好休息几天。厂长总是以正面表扬为主,很有领导艺术。其实仪表厂的生产方式是抽风式的,生产任务来了,便加班加点,大干快上,突击完成。任务完成后,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的,蹦跳不起来,十天半个月都没人干活。

快人快语的未丽玲说,厂长,这么热的天让我们加班加点,完成任务后拿什么犒劳我们呢?厂长脒缝着眼盯着未丽玲的那张脸问,你说说,我能拿什么犒劳你呢?我才不要你犒劳,留着犒劳你老婆吧。未丽玲说得众人哈哈大笑。厂长也尴尬地笑着。未丽玲见状赶紧上前一步,伸手在厂长将军肚上轻轻抚摸。厂长是宰相肚里好撑船,原谅我们妇道人家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完成任务后发点什么福利。

是呀,厂里总该有所表示吧!

厂长一贯大方,这回可不能让人失望啊!

你们想要什么?

光头家离厂远,中午不能回家休息,便说,发张竹板床吧,让我中午能躺下休息。未丽玲立即反对,不要竹板床,我们女的中午睡在车间里,万一你们男的乘我们睡熟了顺手摸一把,占个便宜,吃点豆腐,怎么办!

发一把天堂牌遮阳伞吧,上下班都可以用。姜曼云知道杭州的天堂伞是名牌一直想要一把。

一把伞值几个钱我们不要,光头上下班骑自行车打不了伞。

我看最能让大家满意的是发人民币,闻四菊开口了。

发奖金我没有这个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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