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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种下此间因（第1页）

“绿漾雁湖暮色丛，呦呦鹿鸣食坪莓。

结庐青石漆桃廊，舀盏月沧澜舞剑。

——《闻诗经·鹿鸣》”

冯安社未理龙冉，又将目光落在争涛上，满眼除却湛蓝长剑再无祂物，目光深处有无限真情流露。他在怀念，在与陪伴自己作战大半生的老友交谈，在静品峥嵘岁月陈酿下来的芳香。

龙冉不敢起身打断冯安社妖皇，仍保持着屈膝跪地、长揖伏地的姿势，就这般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直到日色落下，直到冯安社悄然离去，他都未说一言，龙冉的身子却已僵硬地难以动弹。方才为避免让冯安社觉得不真诚，龙冉全程没有动用过灵力，全凭借毅力撑到了日暮。

可是到最后冯安社也没有说什么，龙冉怀着疑惑仰望星空，就这么结跏趺坐看着星空，直到夜晚深重的露水，将他衣衫湿透，将他挂满晨露，将他洗去埃土。

殷雯筠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也没有打搅，静待龙冉醒转。

晨光乍破晓，龙冉就醒来了，他扭头看向日出的方向，仿佛被日光洗礼，一身气势内敛，属于少年的昂扬锐气收入心中，浑身只留下温润朴实的气质，这一刻他又变成了那个淳朴无害的农家小子。

心中那枚剑心种子又壮大了几分，简直是大了一倍，显得很是生机勃勃，龙冉知道自己听到了冯安社的临别赠言。眯着眼睛直视朝阳从海平面破开，又落回大海的拥抱，他扭头看向殷雯筠，眼中如有星辰万点闪闪熠光，似是感谢殷雯筠的等候，他点头未有言语。

殷雯筠轻声叹道：“洗尽铅华，剑心求道，龙冉你又给了我一次超出想象的惊喜。”

一路上，殷雯筠听完了龙冉的所学所获，唯以一句羡煞我也结束。她带着龙冉离开了这片水域，去往了下一位授师的所在，那是滟澜湖心的另一处佳境：立剑泽。

这位授师本不在计划人选之中，只是龙冉过于惊人的天赋一而再则三地惊艳到了殷雯筠，于是她才舍下面子去助龙冉求得了这次悟道的机会。

是的，悟道。

一个万象境，居然要悟道吗？他们不过是刚刚踏入修行者的门槛而已，连灵力都无法做到离体外放，对这天地的认知尚且如同蒙昧的稚子，居然要去悟那玄之又玄的道吗？

若不是龙冉展现出了惊人的悟性，尤其是对道的领悟，殷雯筠是万不会做此闲事的。本来只是心血来潮之举，没想到龙冉居然一举铸就了剑心种子，对道也有了自己的理解，冯安社想必也是真心欢喜这人族少年。

这么看来，这次悟道对他的帮助会比想象的更大，万象境领悟的神通吗？

殷雯筠心里胡思乱想着，妄图说服自己抛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是内心却没有觉得荒谬，她就是觉得如果真的有人可以在万象境习得神通，龙冉必是其中一位。

立剑泽，是滟澜湖心最凶险的一处湖域，湖面之下遍布着狰狞的利石峭壁，无数暗礁涌流让脆弱的生灵在这里难以安身，源水上涌蕴养此处宛如仙境，但这里只是强大生灵的修行之地。

殷雯筠来到此处便静静的等候着，龙冉继续巩固着之前悟道的残留效益，他一分一秒都不愿浪费。悟道能带动境界精进，这是龙冉这几个月发现的妙事，这个发现让他惊喜万分，因为自己能明显感觉到随着境界的提升，离彻悟大海之势不再遥远。

万象境是蕴养自身灵力的境界，以灵旋所能捕捉的灵液为界，分为泊、湖、海、洋四境，在其上还有传说中为星海的极境，不过少有人成就，于是久而久之就不再纳入境界划分之中。四个小境界中，泊至湖是量的积累，海与洋才是质的变化，拥有海的容量同时带有大海之势，拥有洋的容量同时带有汪洋之力，大海之广自带其势，汪洋之深邃自承其力。

在滟澜湖修行已近半年，龙冉在这灵气充沛的人间仙境里生活修行，身上早已沾染湖泊的气息。领悟大海之势，苦修十年不如亲身前去一观，这是龙冉一开始就抱有的想法，为此他才不远千万里赶赴至此，求教各位妖皇，才能收获如此之多。

时至今日，回首看去，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正确的事情。乘着师父的福荫，他可以在群妖栖息的滟澜湖中得获珍宝，得悟大道，这是莫大的机缘。

整理着自身收获，龙冉发现自己的进步可以用飞速来形容。无论是之前让自己束手无策的万象境·海的突破，还是无意间领悟的神通雏形、剑心种子，哪怕没有这些附带的成果，光光是自己见识的增长，悟性的增长，都是一件喜人的好事。

这里是自己的造化福地，是化茧破蛹之地。

想罢，受到触动，他似有感悟，连看向百里外的湖域，绮迤幽深的湖水下，一团庞大到无法看见边际的黑影迅速上浮，呼吸间那片湖域被顶上了高空，千百吨重的碧水整块整块的被剥离，从高空自由落体，在途中裂散成不均的水团，如炮弹砸在湖面上，发出巨大的轰声。

一柄像是中世纪欧洲重甲骑士用的骑士冲枪破水而出，那是一柄足有1400米的长枪，像一座平地而起的山脉横亘在湖面上，长枪锐利笔直，朝向之处哪怕连百里外的白云都被搅成丝丝缕缕的白绦，久久难以成型。

见过很多巨兽后，龙冉自认已经能比较好的克制自己，只是这一次他又失态了。他的心中充满悸动，那是生命遗传下来的警告，但同时他眼神炽热地看向那枪身上，一圈圈好似年轮的花纹，那是自然形成的纹路，每一道都充满了圆润天成的感觉，每一条纹路都能让龙冉流连忘返。

“殷殷姐，敢问这位妖皇前辈可是什么妖族，他身上的纹路为何会引起我的渴望？”龙冉按捺下心中的悸动，好奇地向殷雯筠询问道。遇事不决多开口问智者，这是龙冉在森林中学到的规则，敝帚自珍，闭门造车的生灵无法在迅捷变化的森林中长存。

殷雯筠想着有自己的牵线搭桥，怕是一切早有因果。

她解释道：“这位便是有着‘狙魂黯’之威名的妖皇前辈，韦斩饕。他乃是长枪鹦鹉螺一族，传闻乃是自太古纪便存在的种族，传承至今血脉古老悠远，外壳坚逾神铁，上天生道纹，据说便是那个纪元外显的天道镌刻，神异非常，可通鬼神，有莫测之能。”

龙冉心中大受震撼，在他眼中乃至在故老相传的古籍传记中遥遥不可见的天道，居然可以具化到身上还能融于血脉代代相传，又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