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匿于野,是一个时代的悲哀,所以才有历史上诸多的草芥起义的恢宏诗篇,纵使是天命在他们,没有四海赋闲不得志的能人异士,雄图霸业又怎么功成。
说到底,文人的报付不过是为国家尽忠,将自身才学卖与帝王家。
行走在鹿鸣府内,素雅的环境多见修士在竹荫下修行,或是大声争执己见,或是冥思苦想不得解惑,多有西周之风。
鹿鸣府的正殿,在绕过层层屏风后才出现在正中央,萧胤承早已身着正装,在正殿门口站立等候,看他模样是等候已久,见到龙冉到来,才摆出主人姿态迎宾入座。
大殿内陈列两张长案,一位奇装异服的士人正站在最里面,将幽幽的目光投向门口。
那人穿着绿色袖衣,戴着明红色的帽子,帽檐极长,微微低头就会遮住双眼,嘴巴亦极大,一嘴雪白利齿,怎么看都让人心中不适,仿佛自灵魂深处厌恶此人。
龙冉不知道缘因为何,完全没有表露出这种情绪。
在萧胤承热情的邀请下入座,他抬手一指第三人,便向龙冉开口介绍道:“这位是裴管事,是我府中的管家,一应事由全经他手,可以说是才干达群,精明能干。”
那人摘下大帽子,放在胸前,微微鞠躬,双眼却直视龙冉,那张大嘴裂开,露出满嘴的利齿。猩红的舌头舔过嘴唇,似很开心地缓缓道:“裴二七,见过龙先生,七皇殿下过誉了,他才是这座府宅真正的管家,奴才只是替殿下暂时打理而已。”
“好了好了,谦虚的话就不多说了。裴管事,去厨庭看看宴席是否准备妥当,可以安排晚宴了。”萧胤承状似豪爽地吩咐道。
裴二七的双眸从龙冉身上转移,饱含深意地看了萧胤承一眼,满嘴的利齿闪着寒光,停顿数息后,才应声道:“遵殿下令。”
说罢戴上明红色的帽子,疾走如风离去。
裴二七离去后,萧胤承便天南海北地和龙冉唠起嗑来,从遥远的神话传记聊到彦瑞皇朝的近史。
龙冉虽然一句句地应和着,心中却疑惑,七皇子为何前言不搭后语地胡乱聊天,似他这般的人应该不会做无聊的事才对。
突然,龙冉注意到了萧胤承的右手,伸出食指放进了茶杯里,沾满了水在长案上书写起来。
龙冉心咯噔一跳,锐利的眼神立刻看向萧胤承,却看见他仍然面不改色,含着笑意看着他,那双眼眸看不出任何的内心波动。
龙冉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四下看向偌大的鹿鸣府,才知道房子不是越大越好。
待萧胤承停下书写,木案上留下了两个快要干涸的字,龙冉状似无意地在对话间瞄了一眼,那两个字横正竖直,何尝不是尘胪二字。
心中思潮澎湃,一时没有接上萧胤承的话头。
萧胤承立马又接了句话,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冉兄。一眨眼你也在魏都琅琊住下了小两个年头,可怜我们皇室子弟,除了我得获自由在外建府,像我的九弟就只能在深宫中叹息,都不如冉兄你自在。”
龙冉若有所思,回道:“实则不然,稷陵学府的修行亦是枯燥的很,纵使外面风花雪月,四季演变,又与我等修行者何关,不还是青灯石府,长随大道吗?”
萧胤承眼神深邃,他举起了茶盏,饮尽茶中水,畅快地指着茶杯道:“冉兄自谦了,敲响石纪钟的你身怀大气运,怎会泯然众人呢?”
“彦瑞皇朝一向重视修行者,凭冉兄的天分,得到彦瑞皇朝的友谊亦不是难事,金鳞岂是池中物,待遇风雨化真龙,我相信冉兄是真龙之姿。”
龙冉还想说话,门外已经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喉咙里的话登时就咽了下去。
再一看,怎么不是裴二七带着侍女端着菜肴前来。
上完菜肴,裴二七细细地看着萧胤承,许久后才问询道:“殿下,奴才离去时,这里可有发生不妥?”
裴二七裂开大嘴,满嘴的利齿似要噬人,看着渗人。
萧胤承轻笑着举起酒杯,邀龙冉共饮道:“冉兄有大才,与这等才子对话,真是抒胸中抱负,怎么会有不愉的事发生呢?”
萧胤承这般一说,龙冉就知道接下来的话就全是没有任何信息的演技了,他何尝不是聪明绝顶的人,陪着萧胤承很好的演了一场摒弃前嫌,缔结友情的有爱画面。
裴二七只是站在大殿的角落里,抱着双肩垂着头,极长的帽檐遮住了他的双眼,再无言语。
龙冉举杯回敬萧胤承道:“七皇之名,名不虚传,今日一见龙冉实在佩服殿下您的才华抱负,这一杯,敬您,也敬岁月的见证。”
萧胤承眼神有了细微的波动,浅笑着举杯与龙冉共饮,轻声道:“敬,岁月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