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这厚重的木门平日里是上着锁的,很厚重的一把大锁。何楚卿左瞧瞧、右看看,确认附近暂时没有巡逻兵,就犯了手瘾。
小偷小摸原本就是他的老本行,而他衣襟里一直藏着一根铁丝,只待利刃出鞘。
军队的锁到底是比平常的结实,也确实费了他一段时间才听到一声脆响。
何楚卿开了锁头,登时喜上眉梢。心说,西北军也不过如此嘛。
念叨的是西北军,其实是在跟顾还亭较劲。虽说他面上装的好,却一直耿耿于怀,走到哪心里都揣着“顾还亭重用祈兴”这件事。
这么一抬眼,却看巡逻兵将近了。他草草扣上锁头,匆忙藏在一边。
几个巡逻兵小跑路过,竟然没留意锁头是开着的!
何楚卿生了点侥幸之心,待到一队巡逻兵走远了,他卸了锁头往里进。
这库里的东西变了,不再是面粉一类的吃的了!
不过也是,这么一个砖制的小屋,就在一进大门不远处,就是仓库了吗?何楚卿一想便知,这地方不过是个暂时的储存地,还是为了防止外来人员过于深入营内建造的。
何楚卿借着门缝透过来的一点亮光一掀箱子——黑色锃亮的一箱子枪映入眼帘。
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枪,先是不由地瑟缩了一下,接着手心就开始冒汗。一种隐隐的兴奋油然而生,何楚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个什么劲。
这枪虽然一打眼便知不如顾还亭赠予郁瞰之的那把,倒也是全新的。何楚卿没忍住,伸手掂了掂重量,凭他这稀松二五眼的,自然试不出半点花样来,更别提有没有子弹了。
他试着上膛,刚拉下一点枪膛,他就透过中间豁口看见了子弹泛起的银光。
这膛他是不敢上了。
何楚卿拨乱了那一箱子枪的位置,堪堪填上了空隙,而后轻手轻脚地抱着这宝贝,溜了出去。
有惊无险地回了屋子,何楚卿把枪放在枕边的棉垫子下。
这是他自打进了军营以来的第一个战利品,何楚卿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显摆是好。对于顾还亭远在天边,不能在他眼前耀武扬威一事,他觉得非常遗憾。
徐熊和祈兴是一早上出发的,满打满算,下午也一定回了,他自由自在的时间就这么一点。何楚卿想着,鬼使神差地向顾还亭的屋子走去。
顾师长的屋子毕竟是主房,面积而言何楚卿的屋子大上近一倍。何楚卿推开门,就见迎面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地图,一个方桌和两把椅子,就像寻常人家宅院正厅似的朝前。
何楚卿只呆了一刻,而后迅速蹿了进去,关上房门。
他觉得这间屋子似乎要更隔音一些,隔绝了门外的噪音,静的能听清自己的心跳。
进门右手是一张和自己那张一般无二的木板床,左手有一张书桌,甚至还有一个不大的衣柜,全是灰扑扑的木质。床头正对着一扇窗子,左侧有一个对称的,正对着书桌。
桌上的书倒是有一些。。。六本,两支钢笔,倒不是牌子——何楚卿很认得一些奢侈的牌子,他在沿海城市见识过很多。木质抽屉拖着发涩,里面寥寥几封信。
何楚卿一一数过去。
他不认识几个字,不论是书,还是信,对他而言还不如棉衣有用。
何楚卿又拉开衣柜。
这衣柜里也很寒碜,不过一套换洗用的军装,然后就是几件白净的贴身衣物、一双鞋。就这点东西,可怜巴巴地只占了衣柜的三分之一。
何楚卿还是对那些书感兴趣,他又转回来看书。
那些书的书页都被翻得很松散,不知被看过几遍了。书上几乎没有批注,只有一些句子下被铅笔标了横线。
这是何楚卿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和顾还亭相隔甚远。
他像是跟自己赌气,硬生生地扒着书页,一个一个方块字去辨认。
。。。“是”。。。“这”。。。“了”。。。
他太投入,以至于他隐隐听到有点说话声的时候吓了一跳。
何楚卿不敢动,全身的感知都集中在听觉上。
这竟然是顾还亭的声音,而且正愈加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