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道:“是净堂帮的人,在商道上截的货。”
啊??
何楚卿一时又没反应过来。
净堂帮的人刚被炸过,还不消停,是想蹦跶到全帮死绝?
他蹙起眉头,没来得及问。那人就继续说:“他们要有头有脸的人上山去,说是要谈判——周家的人去了。”
这回,何楚卿浑身上下一凛,看向了顾还亭——
所有的线索穿插交织在了一起。
怪不得顾还亭明明不想穆家插手,还要表面给他们撑腰;怪不得顾还亭对方家插足没有一点异议,还叫人觉得他好说话;怪不得。。。他和周家有合约。
一切起始都在这里——顾还亭和周家有关系。
何楚卿及时避开了顾还亭觉察的抬眸,低声回应:“岳先生有吩咐叫我做什么吗?”
那人摇了摇头。
“好。”何楚卿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去,看向江景,春风迎面拂过来,何楚卿又点起一支烟。
顾还亭硬要搅和了运毒这门营生不可。他从净堂帮入手,插手码头一事控制住衡容会,又借着穆家的名声让人都以为他这是一时兴起,实则先推方家入局,再借净堂帮打压方家,让大家都看见方家不足以成事。
那么,周家就成了临危受命。
但其实,这都是司令一步步早打算好的。
周家才是顾还亭压的宝。
顾还亭他。。。从来就没打算放手过。但是不行——何楚卿并非不理解他的心思。但虹海的格局岂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顾还亭不知深浅的迈进来,折损的只会是自己。
烟燃着,许久没抽,烟蒂被风一吹,就散落开来。
何楚卿出神着,没觉察人来。下一刻,手中的烟就被人截走了。
他一侧头,就见顾还亭夹着烟,不计前嫌地在他叼过的地方吸了两口。
平日里,这些细节何楚卿从来不会在意。现在留意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敲打着他。
“少抽些烟。”司令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又出什么事了?”
何楚卿在这一刻真心希望他不要再越卷越深。他有心要试试司令的反应,看看和他料想的是否相同,便敞开道:“方砚于运的货出了问题,在山上被净堂帮扣下了。”
顾还亭面色如常:“你们黑帮都这么多才多艺吗?现在还干起来截货的营生了,那群土匪帮子去哪儿混?”
何楚卿没跟他玩笑,继续说:“周家上山了,往后,接手这营生的一定是周家。”
顾还亭似乎觉出他的意思,嘲道:“葛存肖此人真是好笑。禁毒令明晃晃的贴着,先是岳为峮,又是世家,他是觉得自己做的这档子事还不够显眼吗?”
何楚卿反问:“你觉得他真的怕这肮脏的营生败露吗?”
他是想说什么的,顾还亭给他留了余地,何楚卿却没继续说下去。
顾还亭的耐心告罄,冷冷地说:“你跟我说话,非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吗?你无非想说,葛存肖这遮羞布无非是哄骗虹海人民的,他不怕败露,为什么?你是在告诉我,杨大总职参与了此事吗?”
何楚卿也火了,说:“你好好想想,就该知道有这种可能性。你忠于联众国,但可别愚忠了!平白的当了傻子!”
“要是真拿可能性来说话,我能编的比你说的还多。”顾还亭从入仕就忠于杨德晖,现在何楚卿当面暗指杨德晖与黑市沆瀣一气,无非是把他打过的每一场仗、每一份苦心都当了笑话讲。
是的,杨德晖绝不是善茬,他专政的手段从联众国调查队就可见一斑。但是。。。可以说领袖有私心,生而为人,这是难免的事,不能凭此就把他架在道德上指点。
杨德晖或许一时拿烟土走私没法,不得不视而不见,但要是暗指杨德晖在烟土一事上牟利,祸害自己的土地百姓,那往后他岂不是还要卖国求荣?
那他顾还亭。。。就真白效力了。
何楚卿在话语上已经碰到了司令的底线,他自己不是不知道。可这话好不容易说到这里,估计也不会再有下一次这么说的机会了。
他索性继续道:“就算这事没有,你总要考虑到可能性。你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也不为你顾家考虑吗?就算没有杨大总职,也有联合国部长、次长。一定有高官在浑水摸鱼,不然他葛存肖怎么敢?”
“那就把这部长、次长一并揪出来!自由党统治东南沿海的时候,这买卖尚且没有风靡到这种程度,何至于到这时候就演变成今天这样?你要是真考虑周到,还不如想想有多少平民百姓为你们衡容会家破人亡。”顾还亭看着他,眼里没有一点动摇。
何楚卿一片苦心都打了水漂。
他恨极了顾还亭,恨他太有义,不知道自己的渺小。他怒上心来,胆大包天地抓过顾还亭的胸襟,眼里烧着一团火,狠狠地看他,低吼:“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