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书辞张了张口,只见院中漆黑,月光惨淡,树影鬼魅般抖动,忽觉后怕,忙把窗关上。
&esp;&esp;“算了算了,今天精神头不好,我先睡了。”
&esp;&esp;“诶,那我来给您铺床。”
&esp;&esp;小宅子里唯一的灯光灭了,四周悄然寂静。寺庙里的钟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平添了几分祥和。
&esp;&esp;后院的高墙下,有人抱着胳膊,闲闲倚靠。等那间房内不再有动静,他方才偏过头朝院中望了望。
&esp;&esp;景色一如既往,角落里放着筐削好的箭杆,有一部分已经上了箭头。沈怿走过去,随手捡了一支把玩,半晌又丢回筐内。才多久就磨损成这样,看来她那个弟弟当真是名不虚传。
&esp;&esp;他朝书辞的房门看了一眼,轻拍去手上的灰,慢条斯理的起身离开,脸上神情清淡,分毫没有私闯民宅的心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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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腊月三十是除夕。
&esp;&esp;言则虽不在家,年还是要照常过,因为亲戚会来串门贺节,陈氏一早就让下人把家中里外扫除干净,挂上灯笼,买好笔墨和白纸簿,等客人一到,先签名后吃茶,就算是拜年了。
&esp;&esp;书辞正在门口招呼下人挂桃符和春帖,迎面看见温明急匆匆跑过来。
&esp;&esp;“姐夫,来得这么早?”她理所当然地往旁边让了让,“来,进来喝茶。”
&esp;&esp;温明气喘吁吁地扶着腰摆手,“不喝了,陈伯母在么?”
&esp;&esp;“在的……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发现他神色慌张,书辞不由多问了一句。
&esp;&esp;“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他有些语无伦次,急得直摇头,“言伯父被抓了,如今人还在刑部大牢里。”
&esp;&esp;陈氏得到消息,连头饰也来不及准备,慌忙赶到正厅。
&esp;&esp;“平白无故,怎么会被抓到牢里去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esp;&esp;“我爹叫我来也是为了问此事。”温明已是顾不得坐下喝口水,“前些日子侵吞赈灾粮款的幕后主使已经让六扇门查出来了,正是兵部武选清吏司禄全,禄大人。就在昨天,大理寺奉命抓人,与此案相关的光是朝廷命官就逮了不下十个,这原本和言伯父没什么关系,可偏偏有人上报,说他曾暗中贿赂了禄大人,还是员外郎李大人亲自引荐的。”
&esp;&esp;书辞和言书月不明所以,陈氏一听却知道大事不好,当下瘫坐回椅子上。
&esp;&esp;“这个案子上头查的严,最后干脆以同罪论处,索性一并给送到刑部去了。”温明注意到陈氏的表情,“我爹让我来问问,这事是真的么?还是被什么人给诬陷的?”
&esp;&esp;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白,更何况这关系着言书月的婚姻,陈氏掩下惊慌,自然是一口否定。
&esp;&esp;“你言伯父的性子你最清楚,他为人老实又胆小,哪里做得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esp;&esp;好在温明即便猜到了些什么也当场并未戳穿:“小侄也是这么想的。”
&esp;&esp;陈氏惶恐不安地握着帕子,“明儿啊,眼下怎么办呢?你看……你爹能不能帮着通融通融?”
&esp;&esp;温明显得很为难:“若能帮上忙我自然不会推辞,可这件事实在是牵扯太大,爹爹只是小小的一个捕头,恐怕很难说上话。”
&esp;&esp;她忐忑的起身来回踱步,“那要如何是好……”
&esp;&esp;“您先别急,爹已经去想办法了,他在衙门中还是有些人脉的,相信狱卒不会太为难伯方。晚些时候若有转机,我再来通知您。”
&esp;&esp;“好好。”陈氏感激地握住他的手,“这件事若能顺利解决,你就是我们言家的大恩人,这份情义我必定记在心上。”
&esp;&esp;“您别这么说。”温明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家都是一家人……”
&esp;&esp;送走了温明,言家一家都处在慌乱之中。
&esp;&esp;官场上黑暗,行贿二百两的罪名和其他的数目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可错就错在不该这个时候把银子给出去,谁知道那位禄大人背后还扛着这么大一桩案子。
&esp;&esp;今年还未开头就已经如此不顺,言则若真出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家恐怕是要塌了。陈氏摁着眉心歪在椅子里沉思,言书月拿着帕子在旁边小声啜泣。
&esp;&esp;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陈氏忽然站起身来,在自己两个女儿身上打量了一眼,“辞儿去准备一下,穿戴体面些在前院等我,咱们去你几位姨妈那儿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