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城小姐微微一怔,也柔声和她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佐佐城信子,冒昧打扰了。”
奈奈子带着她走进了起居室里,指挥果戈里拿了一床备用的被褥出来,似乎是没想到屋里还有个少年在,佐佐城小姐在看见果戈里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就语气温和地向果戈里也打了招呼。
“你睡这边。”奈奈子手里拽着小黄鸭玩偶,给她指了指空出来的一块榻榻米,又指向了自己刚铺好的被褥,“我睡这边。……果果里睡壁橱,晚上不会出来。”
佐佐城小姐没有挑剔什么,她就像是一朵清纯柔和的百合花,从外貌到嗓音,再到一举一动间流露出的气质,都干净又柔弱,带着一种楚楚动人的感觉。
她向奈奈子道了谢,又借用了浴室,在洗过澡后,她的脸色显得好了一些,苍白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血色。
“你要吃东西吗?”奈奈子坐在被褥上,抱着小黄鸭玩偶问她,黝黑无光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佐佐城小姐站在浴室门口,身形纤细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到似的,奈奈子不知道她饿不饿,但她看起来就好像三天没吃饭了一样,有气无力的。
“不,不用了。”佐佐城小姐摇头,“来的路上稍微吃了些东西,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是很有胃口……可能是因为之前受到了惊吓,我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请不必在意。”
壁橱的拉门半开着,果戈里的胳膊肘支在枕头上,撑着脑袋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会受到惊吓?”
“我被歹徒袭击了。”佐佐城坐在了榻榻米上,一边铺开奈奈子给她的被褥,一边嗓音很轻地回答道,“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了一个正在注水的玻璃水槽里,水很快就把我淹没了……若非是侦探社的两位侦探及时赶到,我险些就被淹死了。”
她在说话间,就已经铺好了被褥,虽然手臂纤细,但她看起来却并不是不事家务的人,铺被褥的动作不缓不急,很有条理。
“所以你是被绑架了?”果戈里问她。
佐佐城小姐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那为什么不回家去呢?”果戈里像是单纯感到好奇一样地说道,“既然这么危险,难道不该快点回家去吗?为什么还要在外面留宿呢?”
“我是东京一所大学的老师,因为有事所以来了横滨,但是刚到横滨就被绑架了。”佐佐城小姐看起来没有感到被冒犯,依然耐心地回答他,但面色里隐约有些疲惫,“我也没有可以依赖的亲友……所以能够让我借住一晚,真是很感谢你们,还有将我救出来的那两位侦探先生也是……”
“为什么会没有可以依赖的亲友呢?”果戈里像是不理解她的话一样,歪了歪脑袋,“既然是老师,那么你没有同事吗?或者是关系好的学生?家人,朋友,恋人——这些难道都没有可以依赖的人吗?”
“……曾经是有的。”佐佐城小姐垂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我曾经有一个可以依赖的恋人,但是如今他也已经不在了。”
【いなくなる】
(不在)
这个词语在日语里有两种意思,长久的分别,或者是死亡。
奈奈子想了想,问她:“他死掉了吗?”
佐佐城小姐没有说话,她安静地坐在被褥上,像是一幅美人的画像,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显露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脆弱得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在那漫长的几分钟里,她仿佛在突然间失去了某种生机,变得沉默不语。
被褥边摆着的闹钟时针已经逐渐靠近了“11”,奈奈子觉得有点困了,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她的回答,于是抱着小黄鸭窝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灯光有点亮,但是佐佐城小姐好像还没打算睡觉,于是奈奈子只能把脸埋进了被窝里。
已经很晚了,她的意识很快就有些迷迷糊糊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边上响起了起身的动静,屋里的灯被人关掉了。
佐佐城小姐在奈奈子边上不远的地方躺了下来,黑暗里,响起了她轻得像是要消融进空气中一样的回答声。
——“他死在了实现理想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