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闻言看了眼重又低下头去的李章,告罪道:“是阿六考虑不周。只是如今已成了这样的印象,再改更惹人嫌疑。”
司马逸点头:“那就如此吧。上山后你跟着李侍卫,时时提点下就是。”
“属下遵命。”
白鹿退下后,已经接受了必须共眠一榻这一事实的李章沉默地爬上床,翻身向里而睡。司马逸明知道李章不喜欢,依然恶劣地始终盯着他,直盯得李章浑身像是爬满了虫子一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司马逸歪头看着李章散落的乌发和隐在衣衫下的柔韧身躯,心里的火又一次炸了开来。他虽然不纵欲,却也不是柳下惠,何况身边的人也曾给过自己情欲的快意。脑子一热,他抬起了手,却在落下前停住,良久,缓缓收回。他无奈瞧着自己半起的欲望,心头翻翻滚滚地打着架,终究放弃了最本能的那个,默默运功抑制了下去。
次日晚间他们已经行到峨眉山下。看着暮色中横空出世般的险峻陡峭,众人站在道边俱是感慨不已。远远的,有旅人从山道下来。众人商议着明日的行程,渐渐与下山的人汇在了一处。
白鹿扶着李章下车时,与一个低头赶路的人撞了一下,那人和李章同时抬头,看清李章的脸后微微踌躇了一下,随后道了声得罪,侧身让李章和白鹿先行。李章不觉有异,感觉到注视自己的目光而加倍小心地随白鹿走着,生怕露出破绽。客栈门口,司马逸静静地站着相候,灯光打出他高高壮壮的剪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因住客太多,且客栈备了专门的浴间,单独供应客房的热水就有些烧不及,而司马逸向来用不惯冷水,干脆连伪装也没卸,随便擦洗了一下。他虽是娇贵的王爷,这一路倒从未挑三拣四,除了非要跟着来峨眉山,一切都听从白鹿的安排,与那几位同行同住后连伪装都极少卸除。天气炎热,上回清洗时已见皮肤上生出不少红色的疹子,让白鹿告罪了半天,他倒没什么所谓地上完药后就让白鹿又把伪装给扮上了。
李章一路不能好好洗沐,发现这里有单独的浴间,且男男女女皆很随意地前往洗沐,忍不住心动,干脆也以女装出门,让白鹿在门外守着,自己舒服地洗了一回。他的妆容改变不多,只是掩饰了额角的伤痕,这时便自己抹好换肤膏,散着湿发遮住伤痕,素颜出了浴间。
在客房门外,李章和收拾用水的店小二照了一面,那人细瞧了李章一眼,弯腰放下手中的提桶,先请李章和白鹿进门,再提着水桶离开了。
“这不是送水来的小二。”
“大概店里忙,轮到谁就是谁了。”
“没有异常?”
“嗯,只在进门时抬头看了一眼,灯在门边,应是无碍。”
“晚上还是警醒一些。”
“是。”
白鹿和李章、王项警戒了一夜,却安然无事。第二天,众人做好登山的准备,皆是短打精干的打扮,李章也换了套紫色缂丝胡服,乌发挽了个侧髻,简单攒着支花钿,虽仍是粉面桃花,因胡服束腰简练的形状,另生出几分英姿飒爽来,更让人移不开目光了。
李章一路以来已适应了围观的目光,不再羞涩难堪,只是仍然习惯地低头垂目,显得十分矜持疏离,倒为自己隔出了一方清净的气场。同行众人有心打趣下司马逸,被李章这气场一挡,皆是闭口不言,放过李章与白鹿落在后面了。
山道蜿蜒,众人皆有武艺在身,自是不易疲累,李章与白鹿在后面慢慢行来,也始终未和众人相距过远。
赵礼希初见李章已惊为天人,碍于礼数,加上李章刻意的规避,一路上虽心存觊觎,却连多看一眼都极难。这时见李章和白鹿单单落后,假意不慎崴了脚,歇在道边等候。众人不疑有异,等李章白鹿走近时,前行众人已转入一处弯道,不见了踪影。
“小娘子……”
李章和白鹿忽见赵礼希杵在身前都是一愣,待听到那暧昧的称呼更是满身警惕。李章抬头看着赵礼希,对方脸上不加掩饰的贪色表情让他厌恶地退了一步。白鹿一步挡在李章身前,质问道:“这位壮士,拦住我家小姐有何贵干?”
赵礼希原本只想近距离地好好看看李章,解解心中的饥渴,如今当真面对面了,心头的火竟一举燎原,霎时烧掉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他舔舔发干的唇舌,强自抑住心里的激荡,对着李章抱拳道:“在下凉州赵礼希,不慎崴了脚,故而落后。山道崎岖,小姐身子娇弱,不如,就由在下护持一二,如何?”他说着就要越过白鹿去搀扶李章,口中更是连称呼都改了。
李章不露痕迹地避开,闪在白鹿身后对赵礼希裣衽一礼,说话却毫不留情面:“壮士请自重!妾身行得平稳,无需护持。况且,妾身夫君就在左近,亦无需劳动壮士!”他的声音原本清亮,刻意压低后显得有些沉糯,听在赵礼希耳中更是心神荡漾。
他被李章说破了也不着恼,反而嬉笑着继续去抓李章的手:“小娘子害什么羞来!你家黑大个不懂风情,竟丢下这般千娇百媚的娘子,不如等我来疼你!”
山道狭窄,李章又不敢被看破行迹,避得几下已被赵礼希迫近身前,心下焦急,正想翻脸动手,就见白鹿在赵礼希身后一扬手,赵礼希面色一变,顿时软倒。李章长出一口气,弯腰看了一眼,问:“多久会醒?”
“够咱们走得足够远。”
“好。”
李章和白鹿继续前行,转过弯道后不久,便赶上了候在一处巨石边的众人。司马逸尚未说话,赵礼方看看李章身后,问:“马娘子可曾见过舍弟?”
李章面色难看,白鹿抢着答道:“是那个桃花眼的壮士么?似乎累狠了,在道边睡着了。”
赵礼方脸色一变。他自是知道这花痴弟弟的想法,想着白鹿口中的李章娇弱胆怯,应是受了辱也不敢声张之人,才由得赵礼希放肆,自己鼓动着众人走得更快更远些。怎料貌似全不上心的司马逸竟非要在此等候,他原本还担心瞒不过,哪知道赵礼希竟似是中了这两个弱女子的道,不禁有些气短又有些尴尬地说了句“我过去看看”,疾步离去。赵礼平见状也跟着离去。
司马逸探究地看了眼白鹿,见她微微冷笑,心中猛然一凜,看向李章的脸上不禁有些气恼,突然有种自己的人被人染指的愤怒,走过来一把拉住李章,力气大得让李章皱起了眉毛。
司马逸粗鲁地抓着李章的胳膊,对着剩下的三人抱歉道:“内人体弱,不堪继续登高。马某在此与各位别过吧!”
欧阳冲点头道:“弟妹这身子,能行到此处已是不易。马兄弟不如就陪弟妹在附近转转,我等自行上山,回程再汇合,如何?”
司马逸一腔游兴早已烟消,闻言四下张望了一眼,看见右边不远似有亭阁,遂点头道:“既如此,我等便往那处瞧瞧。”
欧阳冲等人拱手别过后,司马逸见赵氏兄弟未再现身,更觉得他们做贼心虚,满腔气恼无处宣泄,不由得迁怒于扮相妖娆的李章,握住他胳膊的手用力得似要捏断他的骨头。李章初时因尚有其他人在而暗自忍着,这时见司马逸竟是迁怒于己时也是怒气上升,不管不顾地甩开司马逸,自向前路而去。
司马逸正被自己说不出口的想法翻腾得心乱,见李章竟然还敢挣脱顿时阴沉了脸,二话不说就五指成爪,抓向李章。李章没想到司马逸居然在这时候还没完没了,一眼瞥见转角处隐约的人影,强忍着没有还手,只是侧身稍避。山道狭窄,司马逸的一抓防备了诸多后招却没想到会是无招,再想收势已是不及,这一抓就狠狠抓上了李章的左肩,指力直透入骨,捏得肩膀裂了似的疼。
李章霎时白了脸色,身子一晃几欲跌倒。司马逸一把抓实了自己也是吃惊,连忙松手倒退,远远看着李章脑中一时空白一片。白鹿和王项反应过来连忙隔开两人,白鹿见李章站着不动,伸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