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盼着他死,才无人可挡他路。
姜梨手握成拳,深深吸了口气,才慢慢松开掌心。
她并不愿意沉溺于过去的回忆之中,但后来越是残酷,就显得过去的回忆越是清晰。姜景睿说的要她也出门看中秋灯会,但姜梨怕,她怕一走出门,处处都是回忆,处处都是往昔。
那就太残忍了,她宁愿不看,永远只记得对方丑陋的面目,这样温情的美好好似也不会被打破,就被封存在地下,就当一开始就没用过。
她不会自讨苦吃。
……
燕京城的客栈里,有一间的灯火燃的特别亮。
叶世杰坐在屋里,正小心的拨动灯里的烛心,正动着,身后门的方向突然传来声音,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叶世杰站起身转头一看,脸上流露出些激动:“二叔!”
来人是个身材清瘦的中年男人,模样倒也生的文质彬彬,戴着羽冠,白衣,垂下两条银色的缎带,看起来像个读书人,眼中却有一丝狡黠的灵慧。他关上门,也快步上前,嘴里叫道:“世杰,你可是有出息了啊!”
他走到叶世杰面前,用力拍了拍叶世杰的肩膀:“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一路上听夸你的人不少。不错,给咱们老叶家长脸了!”
这男子正是叶世杰的二叔,襄阳叶家的二老爷,叶明轩。
叶世杰看了看叶明轩的身后,没看到其他人,疑惑的问:“二叔,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爹呢?”
说到此处,叶明轩眉头微皱,方才的喜悦也稍稍冲淡了一些,他道:“你祖母身子不好,前几个月在家晕了一回,眼下身边离不开人。襄阳的生意也有了些麻烦,别说你爹,你三叔都回襄阳了。”
“怎么?”叶世杰一愣,“出什么事了?”
“不是特别大的事。”叶明轩回过神,拍了拍叶世杰的头,“我此次过来,是给你送些银票,顺便把燕京城的生意收一收。你如今是官儿了,上下打点多要用银子的地方,虽然说财不可露白,但该用的地方还是要用,咱们家也不缺这点银子。”
叶世杰还是有点难以放心,问:“二叔,真的没什么事?我想回去看看祖母。”
“你这才刚上任没多久,哪有这么长的时间回襄阳,没事,你祖母不是什么大毛病,你且安心在燕京城待着。等你在这头立稳脚跟,咱们举家迁到燕京城也不是什么难事,喏,我估摸着那得等你升迁到三品,其实三五年就也成了。”他摸着下巴思忖。
叶世杰有些无言,想了想,对叶明轩道:“二叔,你还记得姑母么?”
叶明轩微微一怔,看向叶世杰。
他们叶家有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儿就是叶珍珍,也是他的妹妹。只是这位妹妹命薄,死的太早了,提起来也令人唏嘘。
叶世杰观察着叶明轩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前段日子,我见到了姑姑的女儿……表妹。”
“姜梨?”叶明轩反应极快,立刻说出了姜梨的名字。
叶世杰心里这才松了口气,还好,叶明轩没有忘记还有姜梨这么个人。既然还记得,那就好说多了,叶世杰便将这些日子以来遇到姜梨的事,姜梨对他说的话,还有燕京城里关于姜梨的传言,事无巨细,一一告诉了叶明轩。他对姜梨也有许多困惑看不明白,眼下总算是有了个能商量的人,说出来也能商量商量。
好容易说完,叶世杰已经是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水来灌了一口,道:“二叔,你说姜梨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和咱们叶家重修旧好?但她当初也说过不屑于商户为伍,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叶明轩毕竟比叶世杰年长一些,听完叶世杰的话,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细细想了想,才道:“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了。凡事听人一面之词自然不可信,我并非不信姜梨,而是信不过姜家。姜家虽然身为官户,但官户有时候还不如商户坦荡。我怕这并非姜梨本意,而是姜家在背后指点,虽然咱们叶家没什么可图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叶明轩敲了敲桌子,道:“这样吧,找个机会,我想和姜梨见一面,介时真心或假意,一试便知。”
“二叔,”叶世杰迟疑的问道:“姜梨说她羞辱商户那些话,并非她本本意所说,你以为,这件事是真的吗?”
叶明轩笑了,他一笑,那股商人的精明冲淡了不少,又像是个读书人了,他道:“并非不可能。只是,就算是有人背后授意她这么说,只要当时她肯相信我们,当着我们的面说出实话,我们也能有办法带走她,但她没有相信叶家。”
“也许是当时她年纪太小了,年纪太小,很容易被人吓唬住。”叶世杰忍不住道。
叶明轩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叶世杰,看的叶世杰也不自在起来。他问:“怎、怎么了?”
“没什么。”叶明轩道:“不错,小孩子的确容易被人蛊惑,所以真是如此,我们也不会怪责她,反而会自责当初我们没有发现此事。不过如今她不是小孩子了,听你的话,她是个有主意,胆子很大的姑娘,这一回,她可以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也能自己选择是否要相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