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到浦东机场,爽快的订到了最近一班飞机飞回深圳。飞机有余票,且难得的还不晚点。郁玲一路顺风抵达深圳宝安机场。
已经七月了,初见钟乐那会好像还没过去多久,一下子就半年了。深圳的七月其实还好,靠海的城市有海风,空气流动,不比内地的四大火炉炎热。焦躁不耐的是人心。郁玲在浦东机场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何归心似箭,在深圳宝安机场簇新的t3航站楼里,人来人往中站立。
深圳新启用的t3航站楼,外观似飞鱼,里面穹顶有无数的蜂巢孔,让那些有密集恐惧症的旅客受不了。它比原来的a楼b楼合起来还要大,从最北端走到最南段,步行需要十几分钟。来往机场的人,行色匆匆,个个都有目标,有手拉行李抬望登机闸口号码的,有边走边打电话说我到机场了的,还有一路出来,翘首企盼有人来接的。
郁玲想,我的目标呢?
她出差机会不多,一年一两次,她还有独自的旅行,一年也有一两次。无论是去还是回,哪里的机场都很大,哪里的机场都没有她向往的目标,能让她欢快的、着急的走过去。
这航站楼里的十几分钟,长长的必走的旅程,没有风景的旅程,开始让她觉得孤单,更清楚她的那份归心似箭没有意义。公事永远在等着她,私事,钟乐的私事不是她的私事。
郁玲很坚强。当她坐在飞机上时,说不准何总监就在吴博文面前造她谣了,因为她的不识相,没准吴博文会赞成何总监。这两个人,一个让她感到恶心,另一个也很讨厌她,她很有可能丢掉工作。但她承受得起,她在世方工作八年,不是光领工资不长能力的。她有地方可去,这两年,一直有猎头在联系她。她的人生有规划有准备,她不需要惊慌,更不需要害怕。
让她脆弱的总是那些小事,那些突然意识到的、芝麻点大的小事。钟乐的事不是她的事,钟乐的事是苏慧的事,多明白多浅显的事实。她今儿个,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不在晨星之后,想起这事来觉得崩溃。她没有十年前那么勇敢了,可以放下工作,放下一切联系,去重新开始,只有一个人的生活。
坐上回市里的机场快线大巴,还不到晚上八点。郁玲迫不及待打电话给钟乐,说回深圳了。
钟乐很意外她提前回来,问她吃饭了没?郁玲说没,飞机上提供餐点,但她没有胃口。
钟乐说:“快过来我家,我今天学做粤菜,白切鸡,淋了葱油,味道不错。还有客家酿豆腐,煎老了一点,不过也还可以啦。”
郁玲开怀一笑,笑出了眼泪。她总会被这个富有乐观心态和生活情趣的男人所温暖:“你一个人也做菜?”
“嘿,本来有部门同事要过来,临时陪女朋友去了。”
郁玲是第一次到钟乐新租的公寓,不知苏慧何时会过来,为避免麻烦,她从不上来,即便有事到楼下,也是打电话把钟乐叫出去。进来一看,房间很小,客厅和卧室是挨在一起的,一个书架立在当中做隔断。客厅里摆一张两人小沙发,一个小茶几,就没有多少回旋的空间了,也没有餐厅,厨房是开放式的,不然的话更局促。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装修也很好。郁玲换了鞋,顺手摸了一下墙上壁纸,比她家的有纹理质感。她说:“房东应该是请人设计搞的装修吧,挺好看的。”
“房主是对夫妻,买这房子就是用来投资,装好一点,租金就高不少。”钟乐把菜热过,端去小茶几上,问郁玲喝不喝酒,啤酒红酒都行,他下楼去便利店里买。
郁玲说不用,我就喝水,白开水就行。钟乐愁眉苦脸转过来:“啊,我家一直没买热水壶。”他从沙发角拎出一大瓶矿泉水,2500l,“这个行吗?我在家都喝这个。”
郁玲点头。钟乐拿出两个玻璃杯,一一倒上矿泉水。他家也没有凳子,两个人不可能都坐那窄沙发上,于是他就坐地上了。茶几太矮,郁玲坐沙发上夹菜也不方便,索性把茶几往前推半米,也一同盘腿坐在了地上。
钟乐问她:“白切鸡好吃吗?”
郁玲细细嚼了嚼:“肉挺嫩的,就是葱油汁,好像淡了点,因为肉是寡的啊,汁最好再浓一点点。”
钟乐也蘸了点汁品尝:“嗯。第一次做,广东菜本来就味淡,我不敢放太多盐了。”他又问郁玲,“怎么提前回来了?那边事情都处理完了。”
郁玲讲了出来:“何总监赶过去了。”
钟乐不明白:“不是说上海那边的考核你负责吗?她赶过去,你也可以做,工作忙,也可以分担啊。”
郁玲苦笑:“不是每个领导,都像你们技术部原来的高总,现在的王总一样,愿意培养人。”
钟乐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她嫉妒你。”
“嫉妒什么?”
“嫉妒你比她有才华,嫉妒你比她有能力,嫉妒你比她体恤下属,嫉妒你比她年轻,”钟乐知道郁玲一心扑在工作上,上司这样对她,她又高傲,难免苦闷。他想安慰她,想说点好听的逗她开心,连说了几个嫉妒,他又加了句,“还嫉妒你比她漂亮。”
他说嫉妒时,郁玲在笑,开心又不敢当的笑,这时收了笑,问他:“我漂亮?”
钟乐点头。“你本来就很漂亮啊。不,你比高中那会更漂亮,那时也好看,可老驼着背。你记不记得我总是敲你背,希望你直起来。”他侧过身子看郁玲的背,郁玲感觉有上万根针刺在脊椎上,背挺得更直。“你现在好了,自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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