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吃过钱财的苦,她绝不会变成那种轻易就剥夺他人钱财的人,哪怕这个人是钟乐。两人还没结婚,他挣来的钱理所应当由他来支配,就算她快要失业了,她也不用他来养。
还有他说每年都给他妈钱,他妈呢舍不得用都存起来,他也没具体的数,过几年倒好了,他妈还一大笔钱回来,让他乐开了花。她要是收下这些卡,大概也会舍不得用,省吃俭用惯了,学不来苏慧的铺张浪费,最后呢,变成和他妈一样的存在,想想就心塞。
她把卡片都塞回他手上了:“那你也不用现在就交上来。”
钟乐怔住了,他不明白他如此大的诚意,郁玲为何要拒绝。郁玲怕他伤心,赶紧解释:“我现在不缺钱用,以后有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和你说。”
钟乐叹口气:“哦,”他低下头,片刻后抬头,眼眶里都是深情,“我只是想,不仅工作是你的依靠,我也能成为你的依靠。”
熄灯后,郁玲的心,在黑暗里缓缓地得到了慰藉。也许大家都不是当初坦然无私的模样,但爱情也并不需要按照设定的路线去走。
两人聊到凌晨三点才睡下,一大早还是得挣扎起床去上班。
郁玲怕最后一天的事情做不完,于是端着笔记本电脑,找了个僻静处没人的会议室。键盘敲了一天,到下午六点,完整的工作报告写完了,交接时翻出的那些不清不楚的疑点,另外拎出来写了一篇分析报告。两个文档都以附件上传,正文便是她的辞职信。
马上就可以发送出去了,她却在收件人那几栏停留了诸多时间。她是向黄维元请辞的,报告也是应他部分要求写的,收件人是黄维元,抄送刘安琪,这是毫无疑问的。当时黄维元再三交代过他,此事传开不雅,不需要太多的知会他人。她犹豫再三,在密送一栏敲上吴博文三字。她从业多年,甚少用这一栏的收件地址,因为工作上的事,她都是清清白白的来往,就没有不愿被人知道的。
她又气恼自己,心想不是大丈夫,也当得起女汉子,行事何须如此鬼祟。索性在密送一栏删掉吴博文三字,直接在收件人一栏加上“吴博文”。她是晨星的员工,和晨星签的合同,既然何青已不能做人事部的主,黄维元代管晨星人事的决议也未下,吴博文才是她正儿八经的顶头上司。哪有下级辞职都不知会上司的呢?
一不做二不休,抄送一栏再加上高琛和晨星cio王亚军,后者正是钟乐的顶头上司。与何青诸项交接问题中,亦涉及到技术线的基础硬件购买以及软件外包合同,知会相关责任人,亦无不可。
至于黄维元所提,让她投诉吴博文性骚扰一事,郁玲邮件中只字未提。正因为他们所持的证据太过薄弱,所以才想着要拉拢她,否则一锅端就好了,还会给她三天时间,好好想想她的立场和利弊吗?
可只要我敢辞职,这些证据就对付不了我。郁玲心想,只字未提就是我的立场。
还有黄维元总说她缺点大气,分不清战略上的藐视和战术上的重视。郁玲想,这大概是她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了。
点击发送后,她心中这股郁气彻底得以舒展。
她收拾东西要离开办公室。
钟乐今晚是要通宵加班了,但还能抽出三个小时和郁玲回家吃饭。姜美凤那边早就有意见了,她提议国庆期间两家商量结婚的事,多顺着郁玲的意了,可这两个小的还是不当回事。
郁玲本想替钟乐挡了,这段期间他实在是忙,也不能怪他不热心。
钟乐却说,公司又不是他开的,拼命拼到一定程度就好了。国庆节促销是新系统上线后的小试牛刀,交易大都集中在前三天,平台系统有何问题和风险也都集中在此,他说,他守完上半场的垒,下半场要换人。
听他说完,郁玲也就笑笑。公司里能够理直气壮说要换人的人,不是后台硬,就是自身硬。这周二,她翻看了钟乐的绩效考核单。自司庆后她手上事情便多了,有关员工绩效考核年内的变动单,只要一级部门负责人签字,她都交给了绩效组的同事去做,所以到这会才发现钟乐的工作已有了不少的变动。
上半年公司搞了几次促销,还有店庆,访问浏览及交易数据都没能达到预期值,技术系统的压力很大,有多项的系统升级和重构工程,其中一项便是商品搜索系统架构的设计及优化。郁玲点开这项工作安排的表格,便看到主负责人那一栏,自8月13日起换成了钟乐,紧随其后的便是他绩效考核的大范围调整。
郁玲一算,钟乐年后才从世方成都分公司调到晨星,不到半年时间有如此表现,也算上佳。想要决战双十一,就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换掉他。也正因为此,她的辞职信才可以写得毫无后顾之忧。
临走前,看到吴博文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郁玲想,还是和他打声招呼。过完这个国庆,她可能就不用来上班了。或者说再来也就是走离职流程了。
她轻轻扣了扣玻璃门,吴博文视线从笔记本屏幕移开,见是她,亲切的招呼她进去,还把散乱了一桌的文件给收拢些,“你今天一天都去哪了,怎么也找不到你。还好,是节前最后一天上班,大家都没什么重要事。”
郁玲不自在的回了句:“我主要写报告去了。”
吴博文也没在意她写的是什么报告,见郁玲落座,他还起身倒了一杯水端过来。郁玲伸手去接,左手中指戴的那颗戒指在日光灯下更是光彩夺目。吴博文脸色一滞:“郁玲,你这是?”他难以置信的语气里,竟还带了点忧伤,“要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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