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衣物摩挲的声音,他再问:“郁玲,你是着凉了,肚子疼吗?”
门后面没再回答他。钟乐倒了杯温水过来,一直站门口等着。
五分钟过后,郁玲还是没有出来。钟乐再敲门:“你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要不我带你去医院?你打开反锁拴,我要进来。”
咔嚓一声,锁开了,钟乐推门进去,只见郁玲呆坐在马桶上。面前漆黑的地砖上则放着一个塑料杯和三根验孕笔,隔远一点是随手丢弃的外包装盒和说明书。
他捡起验孕笔一看,三根笔在测试区的显示结果都一样——两条红线。随手捡起一个外包装盒,图文显示,测试区出现两条红线,即为怀孕。
这结果让他错愕了好一会,他蹲在郁玲身侧,抚过她冰凉的双手:“你怀孕了。”
这事实却让郁玲难以接受,她起身离开。钟乐叫住她,她回头,一张小脸埋在围巾里,惨白惨白的,她好像被冻着了。
钟乐把自己的手搓热,捂住她的脸颊,想把罩在她身上的冰冷给捂化了,偏偏她不领情要躲开他。
钟乐大为不解,搂住她:“你怎么啦?”他搂得太紧,郁玲只能仰头看他。钟乐也看着她,看见她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欣喜,他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你不开心?”
郁玲摇头:“我是真有点不舒服,刚才蹲地上太久了,起来眼前发黑,还头晕。我上去睡会,好吗?”她不忍心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感受。
她不愿他受伤害,通常一个女人不愿意为她所爱的人生孩子,说再多爱都是多余。
可她不是不想生孩子,是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郁玲躺在床上,凝视那扇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窗帘照旧拉得没有一丝光可以透进来,只是颜色不像刚挂上时那般崭新了。高楼风大,这种材质又极易吸附灰尘,时日一久,即便洗了,也总像是笼上了薄薄的一层尘雾。
钟乐搬过来时抱怨了两天,说25楼的光照很足,为何白天也还要开着灯。可过两天他也就习惯了。所以你看他的适应性多强,来什么就接受什么。倒是她自己,每次遇上意外,万般的难过心头上那道坎。
不就是怀孕吗?
一刻钟以前,她在洗手间里,从尿杯中取出第一根验孕笔,放眼前20厘米处仔细端详,她生怕漏过什么。不到两分钟,测试结果显示阳性;她不死心,颤抖着手撕开第二根验孕笔的包装,放进杯中几秒,再握在手里,结果没有一丝犹豫;她心里已清清楚楚,可还是放进去了第三根。
有那么几秒,她大脑里是一片空白。钟乐在外面急急的敲门,她起身去开锁,眼前昏黑一片,赶紧坐到马桶上闭目养神。
郁玲说要睡会,钟乐没有跟上来。她听到楼下开门关门的声音,闭上眼睛,翻身朝里。钟乐生气了,他也该生气。虽然还未办酒,但他们已领了证,是合法的夫妻。就算双方父母不提醒,她也明白他们已到了最适合生儿育女的年岁。
怀孕是多么顺理成章,且皆大欢喜的事情。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把生育列入人生计划里。她和钟乐说过,在她的工作未稳定,他们的条件未变得更好之前,暂时不考虑要小孩,钟乐也答应了。
她的月经量少,经期也不稳定,所以没有口服更保险的避孕药。但她没有乱来,也没有任何侥幸心理。每一次欢爱,哪怕钟乐急躁难耐,哪怕他说现在不是安全期么,她紧绷着的弦也从没放松过。
片刻后,楼下再是开门关门的声音。郁玲再缩进被窝一点,她想装睡,她不想和钟乐讨论这个话题。天不遂人意,钟乐踩着楼梯木板噔噔的上来了。他翻开郁玲脚边的被窝,暴露在冷空气中的双腿一缩,她没法再装睡:“你干嘛。”
“下去药房买了个热水袋。昨晚睡觉我就发现你睡不热,身上冷还好,我可以搂着,就那一双脚,就跟从冰窖里出来似的。”
郁玲心中一暖。气温只要降到十度以下,一晚上都似睡在冰窟窿里的冷,她早习以为常。钟乐放下热水袋,把被子压好,就在床尾盘腿坐了下来:“你若不舒服,我们中午就别吃麻辣火锅了。正好我早上出门多买了一包清炖汤料,这会已经放入鸡块炖上了。等下我们吃这个,暖身子。你想吃别的菜,照样可以在里头烫开了吃。”
他还没提到那件事,但想要这个孩子的心愿一览无余。
郁玲说声好,坐起身靠在枕头上,问钟乐:“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反应,很让人吃惊?”她自己也挺吃惊,她不是一个温柔多情的人,但也没想到居然连母爱都如此吝啬。
钟乐猫着爬过来,坐她身侧。他的眼神不似往日,仿佛外间被阳光所蒸发的水雾都汇到了他眼睛里,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迟疑。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下个星期你就要去报到,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以你的性格,你肯定不想先瞒着,等入职手续办妥,上两个月班,实在不能瞒了再说出来。可是,你也不可以……”
郁玲猜中了钟乐欲言又止的话:“你怕我想把这个孩子打掉?”
钟乐别过头去,不敢看她:“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这件事情不行,你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你也不能伤害他。”他极力控制情绪,但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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