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从一出生起,就要面临这样尔虞我诈的生存环境。我更不想从这一刻起,因为这个孩子,我将一生都摆脱不了骆家。”
每一字每一句,陶醉的心都在滴血,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到后来,苏嫣也只是这样抱着她,陪着她,流尽了这个自诩坚强的女人最不屑的眼泪。
“小醉,咱们都好好的。”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路子野站在骆北寻的面前。
“你明白的,我们是劝不住的。”
路子野说。
“从始至终,她没有得到过你一句明确的爱,明确的守护,明确的想要跟她并肩作战,哪怕面对的是你的白月光,也绝不会为此有一丁点的犹豫。”
“小醉其实是个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她之所以一个人坚守着这段感情,直到千疮百孔。不是因为她非你不可,也不是因为她恋爱脑。而是因为她不想错过,你明白么?”
“她不想错过自己因为敏感而错过的那些爱,比如对她的父亲,对宋姨和她的妹妹。比如对她的舅舅。她自认为不是个聪明的姑娘。遇到点疼就想掉眼泪,遇到点困难就想着退缩,遇到点背叛就想着逃。也正是因为这样,小醉总是很内疚,她觉得自己应该再坚强一点,再给自己,也给对方一点机会。”
“所以,在你身上,她展现出来的是她前所未有的勇敢。你把她一个人丢下,让她去面对你们两人本该共同面对的舆论压力,她没有责怪你。当她饱受伤病,一个人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时候,她也没有怨恨你。你说可以在一起,却又只是冷冰冰地晾着她,她依然相信了你只是不会爱,只是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的鬼话。”
“再到后来,你因为怀疑周豫白,不惜对她举枪相向。她肚子里怀着孩子,挨了子弹却连麻醉都不敢用,她依然相信你,依然等待着你能把这场官司打赢。”
“直到最后,她的舅舅死在骆家……”
路子野说,他也曾一样不懂爱。
“你懂的。同性之间,其实更洒脱更好抽身。”
路子野长叹一口气:“但即便这样,我也必须要为我曾经的任性而负一辈子的责任。阿城一天不醒,我就守他一天。但如果有幸真的能等到他醒来,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愿意接受我。”
“你和小醉也是如此。她被你杀了无数次,终于心死了。她连孩子都不要了,只想真正从你身边脱离,并不是因为周豫白。周豫白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她相信,真正爱一个人是可以为之不择手段,不顾一切的借口。他是你必须要逾越的标杆,才能让小醉相信,你对她的心是真的。骆北寻,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你所能掌控的?为什么不告诉她,这是你父亲的决定,你也是被欺骗的那一个?为什么不告诉她,你为了去救周豫白,为了他挡枪,才导致最后那天晚上,你没能来得及赶到骆家……”
骆北寻的脸色始终灰白着,半晌颤抖着唇,吐出几个字:“输就是输。”
“输?”
路子野冷笑:“输赢这么重要么?比起失去她,你决定其他的还重要么?”
“我没有保护好她的舅舅,也没能让周豫白活下来。骆向东是我父亲,骆西杰是我弟弟。这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难道你要我亲口去对她说——是我输了,但我已经尽力了,这都是我爸做的,跟我没关系?”
砰!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骆北寻的脸上。
他本就伤重未愈的身子摇晃了两下,轰然倒在旁边的一块告示板上。
路子野气得拳头颤抖,双眼通红:“骆北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放不下你那点不值钱的尊严!陶醉要把孩子打掉了,你听到了没有!”
骆北寻撑在地上,半晌才捂着胸腹起身。
“我没有资格让她为我生下这个孩子……”
“你现在说这种废话有屁用!”
路子野一步上前,将他的衣领揪起来。
“你现在说没资格,那你当初别碰她啊!她是阿城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不允许任何男人这样伤害她糟蹋她你明白么?资格不是别人说你有或没有,而是自己去争取的!我就是有资格保护小醉!就是有资格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