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聿心想着难道自己一向敏锐的直觉出错了?要不然不至于到目前为止一点相关线索都没有啊。
宋寻大概看出了对方的困惑,嘴上却并没有任何表示。他坚定自己无罪,不过在白景聿尖锐的审视下,他的心里莫名涌出一种无缘由的焦灼感。
宋寻承认白景聿这个人长相还不错,不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讨厌的类型,甚至看起来让他觉得很舒服——是的,他更适合“舒服”这个词语来形容。
不过此时这种凝视的焦灼感被他强压在淡漠的表情下,内心想要逃离出对方视线的欲望呼之欲出。
宋寻有意回避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眼下并不该把一些莫须有的欲望表达在脸上。
常年习惯了隐忍和克制,让他在人前下意识就想掩盖住自己的本能。最后宋寻实在有些惶恐,他转过身拉开自己的办公椅坐下,然后佯装整理起手边的病例材料,以此来强行掩盖住自己泛红升温的耳根。
第一次在急诊室见到白景聿的时候,宋寻曾经确实以为对方是个冲动行事的傻叉,不过这一来二去,尤其是看到他肯冒着危险救下小鬼,又肯刨根问底去找害鬼的凶手的时候,宋寻突然对他萌生出一丝好感。
这个世上能和宋寻一样见鬼的人并不多,肯帮助鬼的人更少,无论对方是否出于真心,宋寻都会对他另眼相看。
甚至那种情感里夹杂着一种原本就说不出缘由的喜欢。
不过被他晾在一边的白景聿并没有打算离开,他看着宋寻,甚至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坐到了宋寻对面——那个位子通常是给来咨询的患者坐的。
宋寻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情绪,默默深吸了几口气,片刻后终于让自己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然后他放下手里的资料,自然地靠在椅背上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通常来说医生的时间都很宝贵,面对惜字如金的大夫,大多数病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急着要再憋出点什么话题来问个仔细。不过白景聿饶有兴致地坐在他对面,来回小幅度转着屁股底下的转椅,偏偏又什么都不问了。
宋寻看着白景聿道:“白警官没什么别的问题的话,一会儿我就要回家了。”
白景聿想了想,非常认真地问道:“宋医生几点下班?”
“……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通常是下午五点半。”
白景聿看了眼墙上的钟:“这还没到点呢。”
“今天本来我休息,为了处理你这个事儿,我今天纯属加班。”宋寻头一歪,用眼神瞥了一眼旁边的包,白景聿顺着看过去,人偶的头还露在外面。
白景聿立刻赔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劳烦您陪我在这折腾了一下午……要不然这样吧,一会儿晚上我还要去市中心办点事儿,今天晚饭我请你,算是我感谢你的出手相助?”
白景聿说的是顺嘴的客气话,他原本以为像宋寻这样看起来清高的人不会稀罕吃他一顿饭,面对这样的突然邀请,大概率就是嘴上客气一下然后回绝。
不过白景聿没想到宋寻只略微思考了一会会儿,然后他微微一笑,干脆利落地说了句:“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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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接近四点半点,晏江刑侦支队,江明怀的商务车十分扎眼地开进大院。
平时在这个时间段,干完活或者接近干完活的都差不多在摸鱼等下班了,领导这个点还过来准没好事。
叶谦刚在窗口探头探脑,才缩回来没多久就接到了白景聿的夺命连环call。
“喂,谦儿——听说江副局长往这边过来了,你赶紧派人接待一下,我这还有点事现在过不来。”
“江副局这个点突然到支队干什么,逮考勤呢?”
叶谦趁着江明怀还没上楼的功夫,故意提高嗓门试图通知所有正在瞌睡的同事们都支棱起来。然后又踢了一脚孟凡的椅子腿儿,示意他赶紧把办公桌上显而易见的零食包装袋全部撸掉。
白景聿的声音有些恼,背后还有非常不耐烦的汽车鸣笛音,“他来干嘛我哪知道,我估计他是顶不住压力来催案件进度的,你们招待好他,剩下的静观其变——卧槽,还没到下班高峰为什么市里这么堵!”
“我不跟你说了,我听到他脚步声了!”
叶谦才刚做完手里的一系列动作,江明怀踏进来,手里同时拿着一摞材料。
江明怀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你们白副人呢?”
叶谦挂了电话,直接原地站了个笔直,声音嘹亮地回答道:“报告,他出去了!”
“去哪儿了?”
江明怀刚刚上来之前在院子里瞄了一眼,所有的商务车都在大院里停着,唯独白景聿的那辆黑色探险者不在。
于是江明怀突然脸一沉,声音提高了两个度:“无故提前下班,别跟我说他一个人出任务去了。”
叶谦结结巴巴:“报告江副部长,我们头儿他没、没干什么惹您生气的事儿……我们回来之前还在医院审……审……”
“我又没说他出去违法乱纪吃喝嫖赌,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江明怀指指叶谦:“我的样子像是要过来吃人的吗?”
叶谦义正严词:“没……江副局长从来不吃人!”
江明怀嘴角抽了抽,然后把资料放下,语气听起来并没有打算扒了叶谦的皮,“我听说你们白队今天在医院救了个人,顺道医院地下室那个案子找到新的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