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啊,我看看。”半青张着嘴,眼里的泪止住,忙去扒拉李幼白的袖子。
&esp;&esp;白毫拍她手背,使?了个眼色道:“你去洗把脸,然后帮姑娘把药敷好?,晚上再看吧。”
&esp;&esp;白毫来到后,帮了半青不少忙,先是?将书架重新整理一番,又去书肆按照姑娘读书的习惯采买了几本,碰到难得的古籍,便也会掂量着自行购入,如此东边的书架便都换上新书,旁边则立着插满梅花的瓶子,含苞待放的骨朵沾着水珠,有?股淡淡的幽香。
&esp;&esp;李幼白躺在床上,多日来紧绷的弦松开,此时才觉得累到极致。
&esp;&esp;一夜无梦,睁眼便是?翌日清早,下了整夜的雪,打开门入目所?及尽是?白茫茫一片。
&esp;&esp;宫里来人,道贵妃召她。
&esp;&esp;李幼白简单梳洗一番,换了件对襟绣芙蓉纹小袄,下面是?秋香色如意裙,半青找出那件绯色狐裘大氅,帮她整理好?系带,李幼白临走前?,转头又要了把伞。
&esp;&esp;雪后的宫城巍峨肃穆,引领的内监换了个人,李幼白抬头,忽然一愣。
&esp;&esp;竟是?顾乐成。
&esp;&esp;“顾大监,您怎么亲自来了?”顾乐成是?刘长湛身边的老人,寻常是?不会做这些琐碎事的。
&esp;&esp;顾乐成笑着说道:“贵妃娘娘在宣明殿,陛下听闻娘娘要见?小李大人,便叫奴才过来候着。雪天路滑,小李大人注意脚下。”
&esp;&esp;崔慕珠找李幼白的确有?事,因着闵弘致的一番话,她想同李幼白商量婚事。但她没?想到的是?,刘长湛会在今日召自己去承明殿,且当着自己的面令顾乐成去接李幼白。
&esp;&esp;崔慕珠心?中?生出不大妙的感觉,缓缓走到屏风处,往偏殿扫了眼,忽然看到一个硕大的铜制牢笼,当中?人背对他们坐着,反复华贵的裙袍像是?一抹刺眼的鲜血。
&esp;&esp;她倏地握紧拳头,肩上一沉,她扭头,刘长湛拥住她环过细腰,下颌抵在她的颈间,嗓音低哑深沉:“贵妃,为了你,朕做什么都可以。”
&esp;&esp;笼中?人仿佛颤了下,旋即慢慢回?过头来。
&esp;&esp;
&esp;&esp;那?是一双晦暗郁沉的眼睛,因嫉妒而逐渐变得扭曲狰狞。
&esp;&esp;猩红如野兽一般,死死凝视着殿中人。
&esp;&esp;这?一刹,崔慕珠只觉得恶心,她想?起?多年前看到的场景,想?起?刘瑞君着薄软纱裙靠在刘长湛怀里,说这?一生一世都不背弃他,抛弃他,说她会坚定不移站在他身边,为他的帝王业保驾护航。而刘长湛是怎么回的,他没有推开刘瑞君的靠近,而?是用低沉的语调回应她,道?阿姊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不管是姜皇后还是崔贵妃,谁都比不上阿姊的分?量。
&esp;&esp;好一对彼此信任的姐弟。
&esp;&esp;那?一瞬,初将?真心付诸刘长湛的崔慕珠除了暗嘲自己的愚蠢,再无其他想?法?。从被纳入宫中?到生下刘识,她准备同刘长湛好生过日子的时候,却叫她发现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esp;&esp;一个虚情假意的男人,不配得到她的真心。
&esp;&esp;她想?过报复,但在重逢言文宣后,她改变了想?法?,她是真的想?同言文宣一生一世走下去的。他太好,好到无可挑剔,于是她设计了焚宫,在安福的帮助下顺利逃脱。
&esp;&esp;当?时有多幸福,现下便有多憎恨。
&esp;&esp;铜制笼子里
&esp;&esp;的人忽地向前,双手抓住栏杆挤出个讥嘲的笑:“阿湛,你抱着她时,可曾过我?们?”
&esp;&esp;刘长湛置若罔闻,抚住崔慕珠的手甚至更紧了些,像是怕失去,他曾以为她一直不知他和阿姊的事,自欺欺人地觉得只要他处置的够快,那?些烂事便永远会烂在他和阿姊的记忆中?,他便还是贵妃可以信赖依靠的夫郎。他是真的喜欢贵妃,爱她的美貌,爱她独一无二的倔强,也爱她不遮不掩的小性子,总之他爱她所有,从头发丝到脚趾。
&esp;&esp;若说对阿姊的依靠和信任,那?么对贵妃,他才像个男人一样?,想?将?她金屋藏娇,想?与?她白?头到老。
&esp;&esp;他抱着崔慕珠,附唇于她耳上:“贵妃,我?们之间,从此不再有嫌隙。”
&esp;&esp;刘瑞君目眦欲裂,抓住栏杆的手仿佛要将?那?铜锁拧断,她咬碎了银牙,嫉恨恼怒到了极致,牢笼顶端的红绸要将?她整个儿笼罩,她拼命阻拦,然只抓住一角,其余三处悉数垂落,他们两人的身影在她面前旖旎,像是地狱里的鬼魂,令她头疼欲裂。
&esp;&esp;她抓着那?方绸布,跪下身去将?头从最底下的铜栏杆处伸出,像是穷途末路的败军,死死凝视着刘长湛,看他那?双眼眸中?阴恻恻地冷光,对自己再无半点情谊,她狂笑起?来,眼尾留下赤红的血泪,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逼问。
&esp;&esp;“那?些年,算什么!”
&esp;&esp;“阿湛,你背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