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小丫头有见识。”霍大当家心情大悦,手一招属下奉上钱袋,“来,手给我,这个拿好了回家给你爹娘,想吃多少糖他们都会给你买。”
小钱没见过黄金,却也知道掌心这粒黄豆豆是贵重东西。她扬起小脑袋,托着掌心的金豆递到霍大当家面前:“糖总能吃到,叔叔这样的大英雄我以后就见不着啦。您能不能再抱我飞一回,就像刚刚那样。”
霍大当家闻言猝然一愣,病殃殃的青灰脸皮上闪过异样神色,他揉了揉小钱的脑袋,将腰间的木牌扯下扔她脸上:“你什么玩意,老子才不抱呢,以后自己飞。告诉你,老子是天汉寨大当家,你爹娘要是舍得,叫他们送你来一醉居找我。”
说罢领着夫人军师还有若干手下,头也不回的离开。小钱目送他们走远不见,美滋滋的将木牌和黄金塞进衣兜里,迈开小腿,就要朝街对面的李昭雪冲过去。
李昭雪挤出人群,见小钱和霍大当家说话,她看那群面色不似善于之辈,深怕自己上去被人识破,就在道路一侧假意等人。李昭雪见小钱奔来,面露笑意张手要迎上去,却见小钱身后巷子拐角探出一张老脸,张口喊道--
“小姑娘。”
小钱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本不想搭理,却见昭雪姐姐脸色一变。她以为是来抓昭雪姐姐的人,连忙转身要去拦住身后之人。
方中正摸着墙壁走出拐角,脸上笑意慈祥:“小姑娘,这是可是靶子巷?我看不见路,你能不能带我去前面。”
虽说隔了七八步,但李昭雪确信就是这个声音。她定了定神沿着原路走去,却是和小钱擦肩而过,慢慢进向巷子里面。
她知道这老者和方兴是一伙的,生怕小钱答应对方,正打算扭头搭话,就听小钱粗声粗气的说--
“我才不是小姑娘,我叫二毛子,这个不是靶子巷,这是箭头巷。”
她用鼻音说话,还真像憨头憨脑的半大傻小子。方中正当然不瞎,见状心中羞恼,恨不得扣动袖弩将这熊孩子一箭射死。可大庭广众之下,不远处路上人来人往实在不宜冒失。
他一计不成,心中又生一计,从钱袋摸出几枚铜钱在手里颠了颠:“巷子里有一家糖铺,我要去买糖,你想吃吗?”
小钱翘起嘴,看上去在思考,实际上心中不屑:小孩子才吃糖呢,我喜欢吃红油蹄髈烤鸡烧鹅!
李昭雪走得再慢也进了巷子,但见前面七八丈远站了两人似在说话。一人三十出头,剑眉星目留短须,另一人浑身上下黑灰,好似一股浓烟站在那里。
他们身后小院大门紧闭,尽头斜挂着一杆酒旗。李昭雪瞧那两人古怪,更担心身后的小钱,不敢继续往里走,离得远远的拱手问:“请问然诺然大侠可是住在此处”
然诺在江湖上名头不小,方兴自然知道。他撇了一眼万里烟云毒蜃,毒蜃扭过头,绷带面罩遮脸,只露一双细眼上下打量李昭雪:“然大侠可不喜欢人打扰。你谁?”
李昭雪不过随口一问,一来试探对方声音,二来有个理由好回头。这个声音阴森森的明显不是之前听到的“方兴”。她看向另一人,抱拳一礼:“在下姓武,自北方来。”
李昭雪鲜少撒谎,短短几个字说得口干舌燥。万里烟云毒蜃正要说话,见李昭雪身后方中正走过来,头一低走向巷子另一端。
李昭雪听见身后脚步声,扭头看见方中正孤身走来。她心里略安,牵马靠边站好。方中正也不假装盲人,负手阔步气势不凡。
他一双虎眼暗藏精光,又兼相貌堂堂,开口威严十足:“可是幽州武家?”
李昭雪哪里知道什么幽州武家,只借了武五五的姓氏,想他从北地而来,自己冒充也算有所依据。她恐对方使诈,并不作答,只微微一笑:“小门小户不值一提。”
这话似是而非,可以当做谦虚,也可当做她不是出身幽州武家,只是同姓的小门小派。
方中正暗暗对方兴使了个眼色。
他久居西南,靶子巷不过是他随口一提用来诓骗小钱。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女,神色紧张言谈拘谨,宁可错杀,不可随意放过。
方中正想到此处,抚须而笑又问李昭雪:“你来这靶子巷找然诺然大侠何事?”
李昭雪从未来过建邺城,并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个地方。她恐口误露了马脚,一时踟蹰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她熟读史书,知这建邺城中有一处靶场巷。并非弯弓射靶的靶场,而是城中闹市中一条小巷。这处有个典故,此巷两侧皆是茶楼,日日有闲人捧杯高天阔论消磨时间,凡是路过之人都会沦为他们闲聊的话靶,久而久处那条巷子就被称为靶场巷。
李昭雪朝方中正拱手一礼:“我曾经和然大侠有一面之缘,他说到了建邺城可去靶场巷找他。刚刚听您说这里是靶子巷?不知可是同一处?”
方中正闻言不由迟疑,因为然诺此刻的确在建邺城中。此人少负侠名,在江湖上甚有名望,笃于交友,豪侠掌门、乞丐无赖,都是其座上嘉宾。
“你到别处问问。”
方兴突然开口,李昭雪心头猛跳,暗叫一声:就是他!
方中正斜了儿子一眼,微微颌首:“不错,恐怕不是这里。我也是听人说的。”
李昭雪求之不得,谢过两人牵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