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是杜金水的男朋友,两人早在三个月前已经订婚了,婚礼就定在来年六月中旬。
说起这俩人,季君昱觉得是真配。尤其是名字,一个比一个奇葩。
不过这杜金水的名字还是杜筠老爷子找了高人起的,金木水土,加上她本人是火命,五行一下子就齐了。季君昱倒是一乐,心想这算什么高人,起名叫杜鑫淼听起来都比这强。
杜金水不屑:“你这是没文化,姐的名字来自金水法则,说明我是个好人。”
其实越城曾经有两条水系,除了易水河,在几百年前也曾有过一条蜿蜒柔美的小河,名叫金水河,据说在这条河流的尽头,就住着掌管着古越州城健康与疾病的女神。
可是后来易水河改道,金水河枯竭,越城此后便只有一条水系了。
如今的金水养老院就坐落在古金水河和易水河交界的地方。或许是对过去的悼念,也继承着一个美好的愿景。
杜金水挽着季君昱的胳膊,两人的步伐不算太快,逐渐融于夜色之中。
不同于电话中那等嚣张跋扈,杜金水带着一丝柔美和温婉,在安静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小女人的感觉。
季君昱想着,许四季什么时候有这种温柔,市局得集体去乌昭寺烧香磕响头了。
“君昱,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两人越过了围栏,往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亮着灯,窗上的薄雾带上了几分夜色的寒。
季君昱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气人的说话方式了?”
杜金水只当他已经回答过了,自顾自说道:“坏消息是,这儿住着的老人们我已经全都打探过了,没有人见过左腿残疾的小男孩,包括那些在老旧巷子里住过的爷爷奶奶们。”
季君昱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轻笑着摇摇头。
“不过也有好消息,其中一个老人在听见冬愿这个名字的时候,有很异常的反应。”杜金水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
季君昱猛地一顿,看向了杜金水。
从季君昱得知杜金水接手了这个疗养院开始,他就托付给了她一个事情,帮忙打听季冬愿的消息。
虽说天下人海茫茫,但那些入住在此的老人们,总会有些曾经住在那个破烂的小巷子里,或许曾经嘲笑过他的母亲,又或许在某个角落里见过那个走丢的小可怜。
他一边说着自己已经放下,不想接着寻找,一边又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对这个名字产生巨大的反应。
或者说是,应激反应。
季冬愿或许早就成了一个符号,被他用时间这把刻刀一笔一笔刻在了自己的肋骨上。
什么时候入土化成灰了,什么时候也便全然放下了。
“那个老人……怎么说的?他是听过冬愿的名字吗?”
季君昱站在办公室门外,看着杜金水轻轻推开那扇门,热风冲进他的怀里。
“那个老人出过车祸,大脑有着很严重的受损,时常意识不清醒,问不出很有价值的东西。”
杜金水看着季君昱眼眸中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了下来,却还要笑着说“没事,至少没有坏消息。”
“我们的职责就是要治好病人,要照顾好老人。他来我们疗养院已经很久了,现在清醒的时间也逐渐变多了,我会慢慢旁敲侧击问一问他,这是一个很大的希望。”
杜金水不忍心刺激季君昱,又不想给他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但是当下,她更希望季君昱能带着一个动力向前走。
其实那个老人究竟能恢复几分,她也无法打包票,大脑皮层所受的损害是无法逆转的,或许老人这辈子都无法记起这个线索,也或许他并不是对“冬愿”有着剧烈的反应,而是“栋元”或者“东媛”,再或许,他会带着这份隐藏在过去的秘密,入土为安。
“金水,那我能去看看他吗……那个老人?”季君昱陷在柔软的摇椅中间,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压缩地只有小小一块,整体的气场也柔和了不少。
金水疗养院分为两个大部分,疗养院全是专业人士和医学方向的专家们,在康复领域有着十分权威的地位。而另一部分则是养老院,就像是一个社区,几栋小区,只不过这里住着的都是老人们,或许是不愿意劳烦儿女们,或许是厌烦了孤独的生活,投身了这片老人的世界。
养老院中就带着休闲的滋味,也有着一批又一批的志愿者大军加入其中,在照顾老人方面起着极大的作用。季君昱也是这里的志愿者,志愿时长加起来,要比那些大学要求的志愿时长超出几倍。
只不过因为工作问题,他只会在假期时间过来,在现在这个工作日空档过来,倒实属罕见。
“抱歉,君昱,这位老人的病情十分不稳定,我们也只允许他的亲近人士过来探视。连他的亲儿子都被排除在这个名单之外,前段时间他儿子偷偷过来看他,结果引起了他情绪的剧烈波动,一度导致病情恶化。”杜金水摇摇头。
她可以帮助季君昱做很多事情,但是有一些事情是底线,谁也无法逾越。
医者仁心的牌匾就挂在办公桌的正上方,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医者,但是依然要有仁心。
季君昱身体微微向后倾,带动摇椅前后摇摆着,他说:“知道啦,不会让你难做的。就算我去看他了,也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