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许四季这一套,他还真的没看懂。
“四季……”
“嘘!”许四季神神秘秘地瞥了季君昱一眼,接着恶狠狠瞪了床上的巫渊一眼。
她一手捏着纸元宝的角,另一只手按着打火机,红蓝交集的火焰一下子蹿得老高,吓得她一哆嗦,赶紧把纸元宝又往上拿得高了一点。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用严肃的语气威胁道:“巫渊,我不知道昏迷的世界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这么流连忘返,把我们小昱折磨得都瘦了这么多!”
这话倒是不假,巫渊昏迷了三周,这三周里,季君昱除了上厕所,几乎寸步不离病床,人也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季君昱没去刻意称过体重,但是肚子和大腿上的肉明显少了太多,让许四季心疼得不得了,每次过来都要给季君昱买点肉食补补,但是这人的脸颊陷下去之后,好像再也没办法恢复到肉嘟嘟的样子了。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要不然你给我立马醒过来,要不然我就把这些元宝给你烧过去,直接帮你推进度了。我还叫了吹唢呐的人来,保证让你风风光光。”许四季咳嗽了两声,示意门外的人。
季君昱的视线往门外一看,果然有个人拎着唢呐,正在门外探头探脑,尴尬地朝着季君昱打了个招呼。
“不醒是吧,行,巫总,你在逼我。”
眼看巫渊就是半点反应都不给许四季,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包里又掏出了一个盆子,直接在盆里开始烧元宝,脸蛋被气得鼓鼓的,又心酸又好笑。
“行了,四季。”季君昱无奈地挠了挠鼻子,觉得整个身体都在抗拒许四季这种奇怪的做法——关键是门外那些好奇驻足的人,每个人都在盯着他们看,让他的脚趾都忍不住扣地了。
许四季这次却十分执着,瞪了一眼季君昱,手上的动作根本不停,硬生生把一大袋子的纸元宝都烧完了。黑乎乎的纸灰躺在盆子里,这一番操作,直接把屋里都搞得乌烟瘴气,季君昱叹了口气,叫不醒巫渊、阻止不了许四季,他也只能去把窗户打开,努力不让自己呛死在这里。
烧完纸元宝还不算晚,许四季拍了拍手上的灰,一阵咳嗽之后,居然当真冲着外面的人招了招手,中气十足地说道:“来,给我吹!”
季君昱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赶紧抓住了许四季的胳膊,低声问道:“四季,你到底要干嘛?”
“我今天就非得把巫渊给恶心醒了,他不是挺信一这套的,我专门去找大师算了,这样就是能把他喊醒。”如果不是许四季整个红起来的眼底和挂在睫毛上的泪花,季君昱或许真的以为这人在胡扯。
人长期在崩溃的边缘行走着,总是会做出一些不太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本来许四季的脑回路就不太对劲,季君昱居然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比许四季先疯了。
她挣脱了季君昱的牵制,偷抹了一下眼角,恢复了那种趾高气昂的姿态,领着那几个吹唢呐的人走到床边,示意他们开始。
吹唢呐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原本以为这位金主只是开玩笑,谁知道真有人斥重金干这种离谱事。
“许小姐,给活人吹白事的曲子,真的不吉利啊。”那人还是犹豫,踌躇着不敢抬起唢呐。
“哎——”后面那个拿锣的人一声喊,差点把锣给扔在地上,铜锣撞在了床角,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咣”,很难不吸引这几个人同时看向他。
这可把他急坏了,脸都憋得红了起来,指着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的人,喊到:“醒了,醒了!”
季君昱一愣,几乎是瞬间冲到了床边,朝着巫渊看去。许四季推开了挡住的吹唢呐的人,跌跌撞撞往床边跑去。
巫渊半睁着眼睛,眼珠子微微转动,瞥到了床边的季君昱。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嘴角挂上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总归带了点人间的气息。
“巫渊,醒了。”季君昱蹲在床边,轻轻牵起了巫渊的手,那双冰冷的手动了动,也勾住了他的指尖。
唢呐二人组看见这幅场景,也知道没自己什么事情了,悄摸走出了病房。
许四季捂住了嘴,眉头皱在了一起,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没发出任何声响,只是站在巫渊的床边,眼中充盈着泪水,喜悦和欣慰却比悲伤多得多。
“好吵,怎么回事?”巫渊的声音很低,带着丝丝低沉的沙哑,头轻轻靠着脸边的枕头,歪着头看向季君昱。
季君昱摇摇头,轻轻抚着他的手背,回答道:“没事,大家在欢迎你回来。”
许四季拼命地点头,发出了轻微的抽泣声音。
巫渊这才看见了站在病床另一侧的许四季,无奈地笑笑,说道:“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嘛。”
许四季只是不停点头,把精心化好的妆都哭花了。
只不过,等到巫渊的身体慢慢恢复了力气,许四季的好日子就到了头——“许四季?这都是什么?”
巫渊指着指着地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火盆和没烧干净的纸元宝,觉得自己太阳穴都在砰砰直跳,感觉有些无奈,这人居然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想把自己直接送走了。
“啊——小昱,我去给他买点吃的啊!”许四季看情况不对,纸巾抹了一把脸,立马脚底抹油一样跑走了。
巫渊刚醒没多久,体力毕竟还是跟不上,只能看见嫌犯落荒而逃。他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季君昱,这人正笑着看向许四季逃走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