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知柴姣的身份,表面上是史蒂夫太太,实际上只是他的姘头,出卖肉体,帮他干脏活罢了。
可以对她上下其手,但如今看见她妹妹,倒是踟蹰了两步。高级妓女的妹妹,不等于也是妓女。
“不,她不是我妹妹,是我的女人。”柴姣烈焰红唇微微向上一挑,意味深长一笑,半是戏谑道:
“就像妓女赚了银钱,也要去包养鸭子。至于是含情脉脉,还是性虐,就看那妓女的性子了。不然她接客时,在男人那儿受的委屈,去哪儿发泄和找回场子呢。”
“好姐姐,不如在这找回场子。甚至你跟你妹妹,你们两个人,都来我这发泄,一起发泄也成。”军官嬉笑着,想跟方幼萍伸出手,可那手到半路中,还是停了下来。
转去摸了柴姣一把,笑嘻嘻道:“男女床笫之欢这种事,不就是谁技术好谁吃亏吗?我保证让你们俩满意,把你们这对儿姐妹花,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你听不懂吗?她不是我妹妹,是我女人。我需要工作的时候,你跟我打情骂俏,我可以跟你曲意逢迎。但你要跟我做情敌,抢我爱人,动我婆娘,你试试?”柴姣直接上前一步,挡在了方幼萍面前。
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几个男人的伪善面具:“你们在扯什么淡?若是我们进了你的房,到底是谁伺候谁,是你发泄还是我发泄?妓女玩弄男伶时,给男伶的脖子上拴着狗链子,让男伶在地上爬,把男伶当狗骑,打男伶的脸……这些你能接受吗?”
军官瞠目结舌地听完,愣了片刻后,立即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真的吗?正好,我就喜欢别人这样对待我。”
“行啊。那等我在喝够了酒,跳够了舞,陪好了别的长官,再去陪你。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柴姣说罢,给方幼萍使了个眼色,失意她先回房里休息。
又给宴乐厅里的几个男人,撂了狠话:“我把话放在这,谁动我的情人,我就跟他死磕到底。到底都是绅士贵族、有官衔在身、我也认识你们夫人。要么弄死我,要是不尊重我的意愿,我就弄死他!”
几个军官仔细想了想,这位军官表面上的太太,的确是个狠角色。单看她背井离乡、无依无靠、单枪匹马在海外闯荡,如今背靠大树好乘凉,还能庇护着她在海外的京剧社。
且她出来在风月场上交际,也是她自己愿意的,而不是谁强迫的。若她不接受这份合作,不愿跟史蒂夫进行这份合作,谁也不能强迫。她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招蜂引蝶,跟她性子刚烈、并不矛盾。
方幼萍先回了柴姣的房间,不大不小的一间,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外面升起的月色。有海浪争先恐后涌上来,拍打着窗子。她明明心绪翻涌,又莫名有一丝诡谲的宁静。
辗转反侧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听见房门拧开的声音。
方幼萍屏住呼吸,下意识躲在窗帘后,诸多可怖的念头,一齐涌入脑海中。
是不是哪个在席间有过一面之缘的军官,哪怕得了五妈妈警告,依旧不肯放下,又巴巴地追到这里来;
还是哪个醉酒后,迷路的军官,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亦或是史蒂夫仍旧惦记着,尤其他自然知道柴姣休息居住的房间,找到了这里,也不足为奇;
……
可不管是哪种可怖的猜想,矛头都指向方幼萍。而这些男人,直接强迫了她,事后顶多给她道个歉,再无任何惩处的可能了。
她如今就像肥肉掉进了狼窝,她需要的是道歉吗?哪怕这帮男人,明天就斩立决。她也不想,今日被他们强迫着,行苟且之事。
方幼萍从乌发上拔下簪子,握在手中,她想通了。只要有人进来,任何人,只要敢对她无礼亵渎,她就将簪子刺进他脖颈,让他有进气无出气。回头自己是上军事法庭,还是以特务罪被论处,都再说吧。
她不可以受这份屈辱,哪怕忍下去就能风平浪静。
直到她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儿,依旧抱着侥幸心理。不管误闯入这块领地的人是谁,若是发现房间里没人,总不好放下贵族身份和绅士风度,像搜家一样到处搜查,该是掉头就走吧。
直到脚步声近而熟悉,方幼萍才后知后觉、醒过神来,是柴姣回来了。
她立即从窗帘后钻了出来,迅速快步跑到门口,搀扶着五妈妈回到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温水,送到她手边,才回头将房门关好。随后,锁好了房门。
“五妈妈,谢谢你今日挺身而出,救我。此等壮举,无异于虎口夺食,我感激不尽。我知道你肯定会说,不用谢你,若是对你有二三感激,以后要善待你儿子。我会的,我会待他视如己出。不!我不会做他娘亲,以后他就是我爹地。”
锦上添花有什么意思,今夜的雪中送炭值得她余生铭记。
柴姣听罢,噗嗤一声乐了出来:“犯得上这么夸张吗?其实以前我就想拉拢你,可一直不得要领。也是你被蒋理承保护的太好,找不到你落难的时候。我就算想雪中送炭,也没机会。”
柴姣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又觉一阵头痛欲裂,自嘲了句:“老了,愈发不甚酒力。”
“五妈妈,如今看你在这里的生存环境,其实并没有那么好。你又何必执拗在这里?不如从前答应留在北疆,还能常常见到小少爷。”方幼萍从前倒是未发觉,她对京戏事业这般热爱,到了可以奉献一生的程度。
“难不成是以前为了男人放下了事业,还是我叔父魅力更大。现在迷途知返了,就准备将余生,都献给从前辜负的事业了。”
她似乎懂得更深了一层,为何那些中医、陶瓷、书法、剪纸……而后能发展的登峰造极,就是有一代接一代的传人,为它抛头颅洒热血。
“我在北疆的处境不会好,蒋理承不会帮我,而因为我是他旧爱的身份,又人人避我如蛇蝎。那我才是余生,都成了那种带孩子的老妈子。没有自己的事业,没有自己的追求。”柴姣没再继续跟她谈论自己,只说:
“天不亮你就走吧。从底层船舱一直走到底,穿过小门,从那个很窄的楼梯上去。然后在船中途停泊休憩的时候,你就乘旁边华国人的船,一路到香江。”
柴姣说罢,从腕上褪下翡翠镯子,还有一封书信,尽数交到她手上。
再帮不了她更多,只踢掉高跟鞋,爬上了床,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