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理承没有跟她纠缠,她是医生、应该知道自己有孕。
方幼萍只有百口莫辩,她若真有了身孕,月信延迟,难道会不知道?虽说她月信一向不准,可她就是医生,关注别人的健康,自己也从未讳疾忌医,已努力将自己的身体、调养的月信正常了。
回了帅府后,方后知后觉自己处境尴尬,叔父疑心自己,她不能继续待在这儿了。
可是离开,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心胸坦荡,可人到用时方恨少,才发觉自己一心扑到事业、而非内宅斗争上。尤其刚回北疆,竟无心腹可用之人,能帮她处理这些泼在自己身上的污水。她不屑于陷入自证,也不知该如何自证。
一连几日,不见叔父回过帅府,方幼萍终是按耐不住,晨起去二公子房里走了一趟。
他不似蒋颐图那样,出去支门立户,带着娇妻美妾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还留在帅府,也是方幼萍为数不多熟悉的人了。
若是按照从前,她会习惯性求助于颐图哥哥,跟他狼狈为奸、共商大策。如今他有家庭,可能不久之后,就会有孩子。不方便像以前那样打搅,便只能望而却步了。
蒋浚业刚起来,正在庭院浣漱,余光处瞥见方幼萍的身影,立即将上半身的寝衣褪了下来,露出结实强有力的胸膛,那是在战场和练武场上,淬炼出来的腹肌。上面,还交错纵横着几道伤疤。
“把衣裳穿上。”方幼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非礼勿视是不是?”蒋浚业洗过后,从卫兵的手中接过毛巾,将自己擦拭干净。
才大大咧咧地,又重新将衣裳穿好,便领着她,一前一后,进了他的屋子。
光线昏暗,案头上放着杂乱无章的兵书,还有这几日往来书信、堆叠得跟小山似的。
没有女人的脂粉气,到处都是武将的血性气。
“不是,只是盛夏已经过完了,转眼入秋,怕你着凉。”方幼萍轻描淡写道。
蒋浚业“哦”了一声,看小妈这副故作镇定的模样,便觉有几分好笑,跟她调笑时、又大胆了几分:
“我还以为小妈要回避外男呢,原来是我思想保守了。既然小妈接受西方思想,这么开放和进步,要不要过来摸摸我的腹肌。”
他跟洋人打交道的时候,可是知道有些洋人妇人的大胆,看见美貌小生,直接上手就去摸。
“不用了,我对腹肌没兴趣。”方幼萍十分无情地拒绝了。
“知道,你只喜欢老人味儿。”蒋浚业吃了闭门羹,灰头土脸地、也不肯就此罢休。
方幼萍被他编排多了,已经免疫了,自动屏蔽掉他的口无遮拦。
“说吧,小妈无事不登三宝殿,又需要我这个炮灰怎么为您冲锋陷阵。您也知道,为小妈抛头颅洒热血,是我最爱干的事,没有之一。”蒋浚业从卫兵手中接过茶盏,漱了漱嘴。
又见卫兵拿来了衣裳,没由着他们服侍,而是给小妈使了个眼色:
“让小妈给我穿,哪有求人办事、什么都不付出的。不然小妈习以为常后,以后更是白白利用我,犹如手到擒来,一点都不珍惜。亲兄弟明算账,亲母子也得如此。连唐僧求取经文,也得给小沙弥好处,何况是我。”
几个卫兵面面相觑,实在不敢苟同,“二公子,您若是幼年,且家境贫寒,雇佣不起仆妇,那继母照顾继子,倒是理所当然。只是……”
只是一把年纪了,又有服侍的人,男大避母、女大避父,这不是正常应该的吗。
“现在也应该,小妈左右不过二十出头,正是美妇刚入府的年纪,该照顾继子。就当我三岁半好了。”蒋浚业倒是大言不惭。
方幼萍懒得与他争执,直接从卫兵手中接过衣物,哄他真像哄个三岁小孩。
“小祖宗,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父亲疑心我有身孕,怀了刘议泽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是谁在背后弄鬼。”
卫兵们静默无声地退了出去,退至屋外。皆在心底惊诧,他们上过战场、一块出生入死的少将军——二公子,在自己一众兄弟跟前,成熟稳重的不像话。尤其每次指挥作战,更是英勇无畏、冷静的不像话。从来不会意气用事,更不是莽夫。不会幼稚地跟对方硬碰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往往想通过最小的损失,夺取最多的城池。最好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只有在方小姐这,才幼稚地整天呈口舌之争。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但是我愿意帮小妈去查一查。”蒋浚业故弄玄虚,故意将衣服穿得很慢,仿佛就能多享受一会儿她的服侍,好像她照顾的、比仆妇伺候的香。
待衣物穿戴好,彻底暴露本来面目:“只是我不能白告诉小妈,今日你为我穿戴正装,只是我为你卖力去勘察的敲门砖。至于我查到了结果,你想知道的话,还得给我多余好处。”
方幼萍无语凝噎,她就知道,帅府没一个好人。
“你狮子大开口也就算了,也不能一步一大口。就算我现在答应你,回头你又跟我说,查出来了,想知道那个人的性别,又得让我付出代价,来跟你交换。”
方幼萍已经预判了他的刁难,且他要的从来不是金银珠宝这些好处。他要的贿赂,都想象不出会跟她提出多过分的要求。
现在是穿衣服,步步试探,下一次叫她干什么,便无法想象、也很难得知了。
“你若是这般,我可以不用你。我并非穷途末路,只能找到你。你就不怕我转身,去向其他人寻求帮助。你不仅失去了这个勒索我的机会,且我以后,再给你一个眼色,也难了。”
蒋浚业听完,仿佛恶作剧得逞一般,爽朗笑笑:“原来小妈知道我对你的肖想,所以可以借此拿捏我。但我也不是小笨蛋,自然有分寸,怎能真将小妈吓跑了。”
随后,说出自己的条件:“既然小妈喜欢我正经的样子,那就谈正事。我帮了你这回,以后你在任何夺嫡的场合,都要站在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