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货物。刘议泽言辞恳切了些,但很多话却是没错的。女孩不该像物品一样,没有自己思想,也不允许有自己主见。甚至,思想独立反而会被人贬损与讥讽。”方幼萍只觉仆妇说的,是鬼话连篇。
甚至她坚信,若是自己再落入窠臼,蒋理承只会在方便的时候搭救。绝不会伤筋动骨,更不会以命抵命。
“没有实际付出的愤怒,总是装样子般让人讨厌。我不会回去的,我跟他、以及所有跟他有关的前尘旧梦,全部隔断了。”
方幼萍筹划着亲笔诀别信,可觉着不大重要,便一拖再拖。
去到学校,像往常一样,勤学苦读,有数年私塾的底子在那儿,学起来还不算太过吃力,哪怕面对全然陌生的东西。
下学后,去饭堂的路上,刘议泽刻意放慢了脚步,等了等她。
见她过来后,树荫遮蔽下的林荫小路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同她说起:“方同学,上次报纸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同学们没有恶意,只是惊讶。毕竟这里面的同窗,几户所有人都没结婚,也没结过婚。”
“我管她们有没有恶意,如果打扰到我,我就反击。我这会儿没空搭理,就先由着苍蝇嗡嗡。我不在乎别人动机,只在乎我自己舒不舒服。”方幼萍也不知是为何,一开口就本能想怼他。
进到饭堂后,又为着自己的公主脾气、有几分过意不去,尤其面对这么温吞的人。
“其实我这两日有认真想你说得话,我从前总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后来想明白了,屠刀落在别人身上,我无动于衷。总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而且很快。那时候别人也回会无动于衷。”
刘议泽拿自己的票子,打了两份铁盒盒饭,将肉多的那份给了她。
找了靠近窗边的空位,主动给她递了筷子,还未开动,便先将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了她。
“不是说好了男女平等吗?你这样,仿佛又跟过去男尊女卑,女子弱小、需要被照顾的思想共情了。”方幼萍见他这样,怪不习惯的。
很想说自己不缺这点廉价的嗟来之食,方宅想买多少珍馐都有。
不知为何,无理消散干净,不再像从前一样,可以理所当然地拒绝别人好意,开口就是反驳,从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什么感受。
“你别这样,我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我们在恋爱中。”
“朋友之间也可以互相帮助,我没有道德绑架你的意思,我照顾你,也不求回报。施比舍有福,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刘议泽没有其他心思,除了为理想发光发热、热血流淌,好像男欢女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正是二十郎当岁,血气方刚的年龄,可儿女情长却好像与自己无关。
“就像前年,我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一块去西北。医治因蝗灾染上瘟疫的人,同样不求回报。我既有大爱,也有小爱。这世上,不是做任何事都得有回音的。当然,我不是不图回报,只是不强求。”
方幼萍没法跟旧梦彻底割席,却也承认,腐朽糜烂的姨太太生活,她见过了,过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