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孩子,我都没见你养的多好。在军校泯为众人,沦为平庸。在家也没有奇技淫巧,你能教育什么好孩子?”蒋理承从前对这些旧爱,还有些愧疚。
如今彻底厌烦了,尤其看她们这副惯于兴风作浪的样子,那一丝丝念旧,也彻底烟消云散了,再没一点留恋。
“柴姣的孩子,你见过吗?那是个出类拔萃、孝顺贴心的孩子,懂事乖巧、天资聪颖。比你的孩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你哪儿来的自信,要给她养孩子?”
同样为人妻、为人母,遭此羞辱,几乎要将她击垮,是在她心上捅的利剑。
张沐琪黯然失色,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爷,就是因为小少爷是个好苗子,伤仲永才格外可惜,不愿意让他骈死于槽枥之间。妾身在老爷身边久了,近朱者赤,同样爱惜人才。更是不愿意老爷,失去这样一个左膀右臂,尤其还是父子至亲的帮手。”王铮瑶眼见四姨太就要败下阵来,自然不愿见两个人的谋划前功尽弃。
立即跟了一句,努力帮她找补:“一个人有才无德,比有德无才更可怕。柴姣心术不正,连自己的亲身骨肉都能利用,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只怕还没等她将小少爷教坏,就先伤害到小少爷。”
“伤害什么?肉体还是心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坏事做多了容易反噬,在阴沟里翻船。她现在只是小打小闹的利用自己儿子争宠,万一哪天失手,将小少爷害死了。”但蒋理承依旧没领她的情,将她同样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你自己都没有孩子,在这指点江山的,一会儿替我操心,一会儿帮四姨太拿主意,一会儿又贬损柴姣。”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小少爷聪明,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四房的儿子未必就愚钝。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是因为爱屋及乌,所以你对小少爷这只乌鸦精雕细琢,对其他儿子放养,又怪其他未被栽培的孩子,不如你的老幺。一堆资源砸下去,猪都能上树。这也是为什么,寒门出不了贵子。”方幼萍是迷信后天栽培多过天分的,因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尤其身边就杵着一个现实的例子——杨沐宸。
书香门第里熏出来,琴棋书画喂出来,资质再平庸,也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
“再者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怎么你就把孩子一眼望到头了,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吗?孩子有开窍早,有开窍晚的。若是四房那孩子知道你这样说,传到他耳朵里,得多失落难过。若是遇见那等脆弱的,只怕会一蹶不振了。”
尤其父亲的看法,对于儿子有多重要,也许他不知道。
“什么时候孩子这般娇贵了?我从前在江南时,几个兄长也是常常被父亲责罚的。漫说责骂,便是藤条都打断了好几根,也没看谁寻死觅活。还不是好好长大,帮父亲分忧吗?北地有一句古话,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若是这点风雨都受不得,长成温室里的花朵,以后怎么经历风霜?”杨沐宸在一旁发表了一下自己看法,既帅府没有长辈说话、小辈不要插嘴的家规,便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在家有人惯着,往后走上战场,子弹不长眼,也没人惯着了。若是连父亲的批评都受不得,以后被报纸上骂两句,不是都想不开、得投河自尽?虽说没有记者敢乱写帅府的贵人,但总有不怕死的,非要保有文人风骨。”
按理说,杨沐宸跟四姨太这位老乡关系该是更好的。可她实在厌恶对方那势力嘴脸,套近乎不过是想拿自己拿枪使。把谁当成傻瓜呢?她看起来这么好骗吗。
“是啊,在外面的大染缸里,需要经历风雨,没人惯着。在家里,也感受不到温柔、鼓励和爱意。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滋味,生下来就是被虐待的吗?”方幼萍接受洋人那套教育子女的方式,主张互相尊重爱护,而不是传统的父为子纲。
“那为了防止少奶奶将来经历凄风苦雨,现在就对你百般凌辱,让你磨练心智,还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你可愿意?不是说吗?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现在折磨你,是为了让你成才。别说你不想成才,难道少爷就想成才?也别说你以后不会遭受凄风苦雨,少爷以后就会遭遇?”
“方小姐好大的敌意。谁说我没吃过苦,从前在杨府时,也曾头悬梁锥刺股的读书。小少爷能不能成才,不是他能决定的。帅府的孩子,怎可出平庸之辈?”杨沐宸被她排挤的脸上有几分挂不住,想到打从自己嫁进来,她就常常夹枪带棒,终于忍不住,任由情绪上头,口无遮拦道:
“难不成是你以前嫁给少帅,和离后不甘心,依旧想着他。现在看他抱得美人归,心底不痛快,就一直想拿我撒气。你若是后悔了直说,我可以让给你。”
杨沐宸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众人脸色一变,她不放在心上。让她恐惧的,是蒋理承瞬间脸色低沉。下一刻,将杯子砸在地上。
“放肆!什么方小姐?叫主母。”
杨沐宸还是头一遭见他生气,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本能让她周身不寒而栗,哪怕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明确的处决。
杨沐宸已无法安坐,立即起身,左手握着右手,忐忑地低着头,连声音也有几分颤抖,十分没底气道:
“对不起,小妈,父亲。是我不对,我不该翻陈年旧事。”
蒋颐图看着他那个榆木脑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是被自己一口否决、父亲压下舆论的事,谁敢去掰昔年的口供。
倒不是有多心疼媳妇儿,实在不愿看联姻出了事,不给父亲台阶,委屈了杨家女,使得杨家不安分为父亲守边疆。江南乱起来,又要颇费一番功夫。
不得不出来维和,提醒道:“什么提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是你在胡说八道,小妈与我,何时有过渊源?不知你在哪儿道听途说,切莫污了小妈清白,污了父亲名誉。谁告诉你的,就该割了那人舌头。以后这样捕风捉影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可是,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杨沐宸被吓坏了后,本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大脑一片空白,说了什么,连自己都未思考。
不受控制地继续道:“你忘了吗?上次我问你,你还跟我解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