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李修缘的容貌生的极其出挑,又确实颇有天分,所以祖父才会将她美貌过人的小姑姑张玉珠嫁与他,可说论容貌,两人当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因此小姑姑肯同意不嫁世族子弟,嫁给了他,这是真正的低价,而且小姑姑性子柔和,待人从不说一句重话,这是低价,真正的低价。
但是,结果呢,他给张家带来了什么。卫瑶卿看着走过来的男子,深吸了一口气,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动了手,她半垂着眼睑,声音淡漠:“见过大天师。”陛下面前的红人,眼高于顶也是正常的。
李修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很认真的打量着她,半晌之后,似是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了:“你……你是明珠么?”
“不是。”卫瑶卿神色没有半点波动,她的身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借尸还魂的迹象,当真是除非神魂离体,否则很难找出确实的证据来。
“这里没有别人。”李修缘看着她,“明珠,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晓,老师的死另有隐情……”
这种诈人言语的话她十一岁就能说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是以她摇头:“我不知道大天师在说什么,若是无事的话,我先走了。”
“张家出事没有这么简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明珠,我知道是你。我查过卫瑶卿的命格,她的命格与你相合,若是当真如此的话,借尸还魂也并无不可。”
“虽说没有证据,但是只要神魂离体,便能知晓了”
“明珠,你错怪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只想保护你,你跟我走,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
少女脚步不停,仿佛听也不曾听到一般,直向前走去。
李修缘跟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神色茫然:他话都说到如此份上了,她若是明珠的话,事关老师的秘密,她怎么可能不停下来?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当真连停都未停一下,就这般走了,难道她当真不是明珠?
没有人回答他。李修缘微微蹙眉,似是也有些疑惑,只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少女的背影远离越离越远。
……
……
已经看不到李修缘了,少女轻舒了一口气,停了下来。错怪?怎么可能?李修缘怎么可能不无辜?甚至在她的心里,对李修缘的恨意,比陈家、太后更大,与陈家、太后的那些仇恨是因立场不同而起,那么李修缘呢,她张家自问对他不薄,张家救了他的名、教授他阴阳术、一手提携他入阴阳司。他不是张家的孩子,只是一个流落的孤儿,祖父待他却如师如父,一手给了他如今的地位,而他回报了什么?她气的浑身发抖,真想杀了他,但是却又清楚的知晓,眼下莽撞的去杀李修缘,杀掉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反而可能会为他所擒。
卫瑶卿靠在墙上发了许久的呆,有人从一旁冒了出来:“喂,”来人四下环顾,眼看无人注意自己这才出声道:“那小子怎么样了?”
卫瑶卿抬眼看向面前一脸警惕模样的黄石先生,舒了一口气:“挺好的。”
黄石先生有些不是滋味的啧了啧嘴:“怎么不说一声就把他带走了?是不信任我吗?我对这小子也很好的,不信你自己问他。虽然不喜欢你,但是那小子,我是当真蛮喜欢的。”
“我知道。”少女笑了两声,看了过来,将碎发略到耳际,“可以容我说说实话么?”
“说吧!”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你是个文人,有些事情还是要武人来做。”
“我不行但裴宗之行啊,”黄石先生道,“别看他那副样子,让他保护那小子,保证不会有事。”
“我知道,但我不敢。”少女低下头去,“我知道裴宗之这个人或许与裴家人立场不同,但我不敢赌。你与他认识也有一段日子了,你摸得清楚他心里想什么吗?”
黄石先生神情凝滞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不知。”
“这就是了。”少女摊了摊手,有些无奈,“你看,他的想法不能以常人去揣度,我又怎么敢将解哥儿的性命压在他身上?他临阵倒戈怎么办?”
“不太可能吧!”黄石先生道,“虽说他平时行为古怪了点,但还不至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而且他跟裴家也没什么交情,说起来还不如你我呢?”
少女轻声:“你还没看出来么?至少在他刚来长安城的时候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不要跟他谈感情。”
“不谈感情,那跟他谈钱么?”黄石先生斜眼看她。
卫瑶卿被逗笑了,片刻之后,才正色道:“跟他谈理智。”顿了顿,又道,“你不觉得一个没有七情六欲,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喜怒哀乐的人是很危险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