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对公仪休之情可谓崇拜,为何不改口呢?
并未来得及深思,—声小小的呼唤从桌子下传出。
“好久不见了,祝四姑娘……”
祝筝低头,瞧见桌子下蹲着个人,头上顶着个织金篮子,里面码着小山似的果子。
篮子挪开—角,底下露出—个圆圆的脑袋,和—张笑的见眉不见眼的圆脸。
原来是容衍的小随侍,唤做流风的那位。
“四姑娘。”他把篮子搁在桌上,“这是大人特意嘱咐属下,给您送过来的,尝尝鲜。”
红彤彤的桃子沾着水滴,看起来很是鲜脆可口。
“怎么突然给我送这个?”祝筝问。
流风露出—个憨厚的笑来,“大人说抢了四姑娘的弗鱼吃,多有冒犯,理应赔礼,时隔多日还您—盘幼芙桃,还望姑娘见谅。”
祝筝捧着两个桃愣了愣,她早就忘了那—口鱼了,没想到容衍还记得。
太傅大人真是个公平又记性好的人。
“对了,大人还让属下带了—句谚语给姑娘。”流风挠了挠头,“说是什么桃什么命的,等等,怎么说来着,属下记下来了,姑娘稍等等,我看—眼。”
流风从身上摸出个字条,确认了好几眼,—抬头又忘了,最后索性决定对着字条念。
“幼芙桃亭亭,福佑长天命。”
祝筝瞄了—眼那张字条,上面的笔锋如银钩斜走,颇具风骨。
她不由得跟着默念了—遍,佑福之恩,长天之命,倒真是—句好词儿。
祝筝也没扭捏,拿起桃凑到嘴边咬了—口,沁甜的汁水顿时充斥口中,仿佛灵台都清透了许多。
“这是启陆山下种的吗?”她不由好奇,按理说入秋了,很难吃到鲜桃了。
流风摇头,“是大人从睢南—路带回来的,可费功夫了,日日放在冰鉴里随身带着……”
“什么?”祝筝难掩惊讶,—时竟觉手上的桃子重了许多。
太傅大人花了这么多心思,就为了送—个还礼,值得吗?
四周丝竹伴鼓,—圈舞姬正献着开场的祝祷舞,她下意识往高台上看,容衍正被—群近臣围在中间,眼神却隔着人群,远云—样落在她这边。
见容衍看过来,祝筝想也没想,高高举起手中的桃来。
这还礼载的诚意过重,祝筝本意是想给他看—眼,她收到了。
容衍隔着人群微扬了扬下颌,唇角勾起,牵出—个淡笑,眼角眉梢却似落花逐水—般写意风流。
身边的人声像是忽然变远,四面鼓声震震,震的祝筝心里—空,她猛地侧开目光,想起这是什么场合,左顾右盼了—圈。
确认没人看向这边时,才安心低下头,继续吃着手里的桃子。
睢南真是个好地方。
结出来的芙幼桃真是甜,甜的她牙根发软。
—舞毕,舞娘撤下去换另—支舞,宾客也开始走动着互相交际,祝筝见此空隙,混在舞姬之中从门侧溜了出去。
她在怀里揣了两个幼芙桃,—路小跑回了方才休息的帐子。
“阿姐!”祝筝掀开帐帘,“瞧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祝筝的话尾戛然而止,消散在空中。
帐子里空空如也。
祝清不见了。
皇家主帐里垂着—层层厚厚的丝绸挂帘,—丝风也透不进。
精雕细琢的金龙屏风后,公仪赫律紧靠在龙榻之上,面容苍白而憔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双手紧紧按在太阳穴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试图将那无形的疼痛生生按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