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阿牛放心了,不过很快又困惑追问了句:“大姐姐为什么没跟你在一起?”
下刀下得有些狠了,兔肉上浸出大片油脂来,萧厉朝着火堆甩了甩匕首上沾到的油,语调平静:“她有她自己的事要做。”
阿牛拿着兔腿,神情变得纠结起来,抓耳捞腮了半天,才问:“大姐姐不是你媳妇吗?你为什么不去帮她?”
萧厉本要拿布擦下刀上的油脂,闻言动作又顿了顿,方想起当初他和温瑜被陶大夫一家所救,为避人耳目,温瑜谎称同他是夫妻。
他这短暂的怔愣和沉默,被阿牛理解成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帮对方,于是阿牛一本正经地教起他:“我阿奶说,娶媳妇了,就得疼着,哄着、让着,脏活累活都要抢着做,赚了银子也要交给媳妇攒着……”
阿牛扳着手指一条条数,似为了增加可信度,还举例道:“大柱哥和连翘嫂嫂就是这样的。阿奶还说了,娶到媳妇了不疼媳妇的人,后面媳妇也会跑的……”
说完他自己忽愣了愣,拿一双溜圆的大眼小心地瞅萧厉。
但萧厉一句话都没再多说,只收起匕首,把剩下的兔肉放到铺了芦苇叶的竹筛上,起身道:“你吃完了回房休息,今晚我守夜。”
阿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呆了一会儿,才捧起自己的木雕小狗,小声说:“完了,大哥哥好像没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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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有风,刮走了天上的层层黑云,高悬于穹顶的那轮银月,瞧着似比往日更为清冷。
萧厉枕臂躺
在屋脊上,望着月亮出神。
离开坪州后他一路往北走,听到的关乎坪州的消息不多,不过忻、伊两州已不再封锁往南的通道,大梁和魏岐山的结盟,显然已是达成了。
裴颂选择在锦州囤兵阻陈国的军队北上,他也并没有多少意外。
大梁如今的边境在百刃关,但在魏岐山效忠的前朝,边境却是忻、伊两州和陶郡二府连成的一道铁壁。而在陈国主宰中原时,边境则又是建有旧长城的锦州。
裴颂手底下的人大肆抓捕周边流民,想来便是为修复锦州的旧长城,纵使最后抵挡不住陈国的铁骑,只要能拖到入冬,魏岐山需撤兵紧着燕云十六州,裴颂那头便有了喘息之机。
不过眼下大梁残部、陈国、以及魏岐山在南境的势力,已拧成一股绳,破开裴颂设在锦州的这道防线,轻而易举。
裴颂或许还会有后手,但胜局已明显偏向温瑜。
萧厉想,她那般坚定地选择了南陈,大概是对的。
只是他未必就输了。
那双看似平静地望着冷月的眸子,在月下灰蒙的云雾里也显露着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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坪州。
铜雀端了银耳羹进书房时,温瑜方批完最后一封折子。
铜雀才到温瑜身边没多久,不知她从前日日都是这般操劳的,放下汤盅时还劝道:“您从下午一直瞧到了现在,当心累坏眼睛。”
银耳汤冰镇过,温瑜喝了两口,暑气和疲乏顿消了许多,说:“诸多事务分给陈州牧和李大人他们后,我已清闲了不少。”
她虽让昭白好生安置了铜雀她们,又允诺有归隐之心的,可予以丰厚钱财,周府那些护卫,却无一愿离开,并且稍作休整后,就领了各自的差事。
铜雀在先前逃亡路上,就已伺候过温瑜一段时间,知她饮食起居的习惯,自请继续留在了她身边,此刻听温瑜这么说,不由叹气:“奴婢担心您的身体……”
温瑜抬手揉了揉微酸的脖颈,没接话,只问:“昭白那边可有传消息回来?”
铜雀还不知萧厉已离开一事,只知道昭白是替温瑜办事去了,摇了摇头,略迟疑了下,又道:“不过陈国那位使者,近日几番去军中寻人切磋武艺,指名问萧义……萧将军何时剿匪回来,军中无人在武艺上及他,已连输了好几场,陈大人为此颇为发愁,本想请示您要不要先召萧将军回来,叫李垚老先生回绝了。”
温瑜黑睫在烛火下微扬,只说了句:“我知晓了。”